在开篇之前,先把主题的意思说一下吧,免得让偶然浏览到这篇文章的读者感到莫名其妙。
这里的“吴门”是单指海上吴昌硕先生的“吴门画派”,而非苏州的“吴门”;“海派”那就好理解了。在清末民初啊!上海成了中国最繁荣的商业城市,取代了苏州、扬州等重要的商埠地位。于是,一些丹青高手,纷至沓来,“以砚田为生者,亦皆而来,侨居卖画。”他们继“扬州八怪”之后形成中国近代绘画史上最后一个画派——“海上画派”。“海派”画家群,既秉承传统,又接近生活实际,是中国古典绘画,向现代绘画过渡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在“海上画派”主要画家中,那是要首推任伯年和吴昌硕二公。
任伯年(1840—1895),名颐,浙江绍兴人。十七岁时曾参加太平军,后流浪江湖,以卖画为生。十九岁曾拜任薰为师,后定居上海。四十多岁,艺术成熟,名声大噪。因卖画日夜挥毫,支撑不住,就吸食鸦片,损害了健康,56岁就去世了。任伯年学陈老莲人物,学徐熙没骨花鸟;学徐渭、朱耷写意,练得能悬腕中锋画极细之处。他还学习民间绘画和西洋水彩画。注重写生,吸收素描、色彩的技法,加强中国画写实成分。他把工笔与写意结合起来,把中国传统画法与西洋画法结合起来,把文人画与民间绘画结合起来。任伯年重视观察生活,采访民情,通过表现某些历史题材,以借古喻今的方式创作了具有爱国主义情绪的作品,如《苏武牧羊》、《莫干炼剑》等。
吴昌硕(1844—1927),名俊卿,字昌硕,号缶庐、老缶等,浙江安吉人。幼年时生活清苦,酷爱读书,喜欢书法篆刻。22岁考中秀才,但无意仕途,仍潜心研究艺术。据说他在30岁时,任伯年见到他的画,认为其笔墨已很有功夫,竟拍案叫好。吴昌硕从篆刻书法入手,把金石篆籀笔法引入花鸟画中,形成“雄健古茂,盎然有金石气”的风格。吴昌硕画梅,苍劲老辣,雄健凝重,画兰于苍健中透出秀丽、高雅。他画牡丹,施用浓艳的洋红,与墨色对比,透明强烈,艳而不俗。吴昌硕在花鸟画的运笔、泼墨、著色等方面都作了开拓。他对后来齐白石、潘天寿等人都产生过较大的影响。
任熊(1822—1857)、任薰(1835—1893)两兄弟曾师法明末画家陈洪绶,精于人物、山水、花鸟,他们对任伯年早期绘画有一定影响。任熊、任薰、任伯年以及任薰之子任预,并称“海上四任”。
虚谷(1874—1896)颇受扬州画派影响,得罗聘神韵,喜用枯笔焦墨,于侧逆中求方正,他的花鸟画很有个性。
赵之谦(1829—1884)书法承北碑,篆隶师邓石如,长于花卉。除上述画家外,海派的主要画家还有胡公寿、蒲华、钱慧安、吴友如等。
“海派画家”是在近两个世纪之交涌现出来的一支活跃而富有生气的画派,在创作中更加注重新时代的商业性和民俗趣味。
说到“派别”,如在绘画界曾有一定影响的有:“吴门派”、“娄东派”、“新安派”、“虞山派”、“浙派”、“金陵派”、“扬州派”、近代的“海派”,现代的“新金陵派”、“长安派”等等;以及“米家山水”;除此以外,有的还以画家群体的某种特点得名,如中国的“文人画派”、至于中国古代山水画的“南派”、“北派”之分则比较特殊,它既与佛教的禅宗分派有关,亦与中国南北地质环境、气候特征的差异有关。
自元朝以后,江南苏州成为文人荟萃之地,据史料记载,当时苏州有150余人,占明代画家总数的五分之一。他们形成一个强大的画派,称“吴门画派”。“吴门画派”的领袖沈周同他的学生文征明、唐寅,再加上仇英,合称“吴门四家”。明代隆庆、万历及崇祯(1567—1644)时期,是“吴门画派”最顶盛的时期。他们重视继承前人的笔墨传统,关注作品中的气韵神采,把对风格的追求作为艺术的重要目的,以及对意境的创造,对后世有很大影响。
通过这样的梳理、了解,我们大概知道“海上画派”是怎样演变而来的。不客气地说,从现今的上海自谢稚柳、唐云、陆俨少、王个移、程十发等老先生过世后,就没有什么“海上画派”,更无从谈起什么“吴门画派”了(吴昌硕门下的一支画派)。“海上画派”、“吴门画派”随着老先生们的相继离世,而离去了。如果有人再提什么“吴门”、“海派”之类的话茬儿,那也是单指前人,而非眼下,啊!这一点我们应清楚。否则,那也是自欺欺人的。就目前上海的画家群体来说,也敢说是“海派”,那不笑掉大牙才怪。敢问谁能撑得起这个门面?所以十发先生说“海派无派”那是切中要害的一句话。
我曾在不同的场合说过同样的话:创作,最忌讳的就是“雷同”二字。一幅画,画得跟人家一模一样,这算是本事么?同理,如果我把《红楼梦》变做《白楼梦》,把林黛玉,改成王黛玉,把贾宝玉,换成钱宝玉,故事情节也一模一样,然后署上仲敬干著,可以么?所以啊,继承不是照章办事,是承上启下有所启发的道理。记得有一次我应邀出席一位画家的展览,看完展览以后我对他说,哪一幅是你自己的创作?他说都是我画的呀!但我看从作品构图、着色、皴染、题跋、造型等态势与昌硕公一模一样,呵呵!
很显然这位画家,狭隘的理解了继承“法”,而忘记了“启迪”与“启发”之理,这不很可悲么!。
这里还得特别说明一下:一是千不要以为自己是出身在上海这遍土地上的,从事丹青创作,就是当然的“海派”了;二是不要以为自己跟某位大家照个像,合个影,说几句话,就误认为自己是“海派”传人了。为什么要特别说明呢?我曾碰到这么几个情况的,记得有一位上海画家,他在解释“海派”时跟我说:“我出身在上海,所画的东西当然就是‘海派’的了”。还有一位更有意思,他为了证明自己是正宗的“海派”传人,特地从家里翻腾出一本像册打开来对我说:“这是陆俨少陆老,这是个移老(王个移),这是谢稚柳谢老,这是发老(程十发)。他们都指导过我,也都肯定过我的东西,说我画得不错,很有‘海派’的味道”。这位老兄很严重的把老画家对他的教导、关心,错误的理解为“海派”的接班人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说实话:这几位上海“老法师”,我都认识,也都和我说过话,甚至我在发老的画室,发老还开心的对众人说:“嗬,延安饭店的小仲,我们是老朋友了!”如果照那位仁兄的理解,我也可以说是发老的学生了,然后也“海派”了!
所以在这里,我非常难过的向大家宣布:“吴门”、“海派”已是过去式了,并且一去不复返。奉劝海上为丹青者,请勿乱用、延用、套用了,不要再捧着那个奶瓶、奶嘴不放,该是放开手脚,走为上计了。因为环境不同了,心态也不同了!
不过,在上海我还知道有这么几位艺术家的,他们无派别,不结盟,独出己见,带了个好头。一位是老画家陈家泠。陈家泠,陆俨少老的学生,但从未以此声张过,画格与陆老师也相去甚远,各画各的个性;一位是施大畏。在大畏的作品中,可谓是笔笔生情,图式多变,生花妙笔处但见传统与现况相随;一位是周长江。大家知道周长江是上海乃至全国都知名的抽象油画家。但是长江在画抽象油画之前,已是非常成功的写实油画家了。然而他革命性的与此决裂,推到重来,创造出闻名遐迩的《互补》系列抽象油画作品,确立了自己另一个艺术符号。请问各位,这几位(当然可能有)艺术家的艺术形式,属哪门哪派?“吴门”、“海派”,那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派生出来的一支派别,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现在如果还有人说他是某派的派主,那么他就是对历史的无知。
时下确实有相当一部份画家,见艺术市场如此的繁荣,不是好好的画画、创作,而是到处翻档案,看看自己的祖上有没有和历史上的哪位名家大师吃过饭,喝过茶,说过话,照过像,只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的事,那么他就可以编故了。挂靠一个名家,一个派别,其目的无非是向人炫耀其血脉的正宗而已,但是创作的事,纯属是个体思想、阅历的提炼,和“龙生龙、凤生凤”不同,很难遗传,单单是挂靠一位名师,一个派别,意义不大。
“吴门何处有海派?清末民初问八怪。”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