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强

　　蔡国强是位富有创意的焰火艺术家，严格地说是“花样火焰”技师，它的价值意义不会超出魔术、杂技、工艺。从艺术批评立场出发，蔡国强的作品无非是一种娱乐性的媚俗艺术，它们受到大众喜欢是极为正常的，至少满足了一种感官的体验需求，这是它的现时性的当代风格。当代流行时尚艺术语境材料不是作品本身，而在于大众、资本、媒体共同产生的效应表现，艺术不过迎合了这三者的需求。

　　当代大众娱乐文化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状态，随着现代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娱乐艺术与消费主义成为一个时代的新兴产业。像美国好莱坞电影以及中国东北“二人转”成为一种流行消费文化是不偶然的，并引发资本、媒体、大众的共同亢进。从国家制度与社会观念而言，中国仍处于前现代状态，但这不妨碍它在物质生活和技术层面日益趋于全球化，特别是都市阶级的生活方式呈现出一种现代化。换言之，中国社会发展注定在现代物质文明的诱导下一步步前进，文化观念相对被动滞后，即在缺乏现代性的整体基础上享受着现代物质生活，它势必引发造成分裂冲突的文化矛盾。大量的中国艺术家采用最现代的技术手段与语言形式，然而却缺乏现代性的内在依托，如那些庸俗化的历史剧、帝王戏、神功片以及一切传统艺术，它们在现代技术与消费文化的作用下如火如荼，而在价值理念却背离了现代价值体系。如一些人将蔡国强用火药爆过的证券，当做“求财避祸”的吉祥符，民族主义者则将这些满纸硫磺痕迹的证券，视为祖先智慧和民族骄傲的象征图腾。可是，这一切对蔡国强来说，全然是一种“材料”，任何人只要肯花钱，他都能制造一场绚丽斑斓的助兴景观。

　　一、蔡国强现象的社会语境

　　大凡优秀艺术，起码不会主动地取悦于同时代，否则就无法展现它的进取本能与创造价值。当然，大部分艺术仅是一种娱乐活动，满足人们日常的无聊需要，随着现代化生产力发展与中产阶级社会的兴起，娱乐文化已成为一种重要的消费产品，艺术家以及资本家都在想方设法地开发有利可图的精神产品，形形色色的娱乐文化顺势而起，以致本来就微不足道的焰火技术，被追捧为一种世界潮流、生活品位、时代精神的观念艺术。可以说，它对于艺人、商人、大众都是一种相互需要的游戏状态，艺术的独立主体则越来越模糊。

　　诚然，“蔡国强”作为一种中国当代语境里的艺术现象，的确有许多值得思考的地方。首先，焰火作为一种感官体验的娱乐艺术，它本身不仅需要一种控制技艺，还有是焰火固有的绚丽刺激，赋予人无限遐想的美感。但是，不论什么人，只要肯花钱就能买到这种人为制造的娱乐效果。那么，人们何以对蔡国强及其焰火赋予那么高的期望，将他充当中国文化的当代英雄和把它当做民族精神的文化身份?一些台湾人干脆将蔡国强的火药作品当做“求财避祸”的吉祥符，这一点充分凸显了中国文化语境的实在作用，对蔡国强的放大解读与不实期待，很大程度是一种庸俗成见的强加，其中不排斥艺术家本人在刻意将自身打扮成一个颇有思想的观念艺术大师。

　　蔡国强是位取悦于大众视觉的娱乐艺术家。或者说，他是一位优秀出色的焰火师。那么，他及其作品在中国语境下被追捧为一种具有哲学思想、文化观念的严肃艺术，这显然是社会谎言的一种相互效应，不光是艺术家本人在竭力打造艺术大师的形象，大众社会也在寻求这种文化偶像，包括国家政治意识形态也在积极制造这一语境氛围——大力推广愚民思想以及狭隘文化民族主义精神。换言之，一个平庸时代的最大文化成就是成功地掩饰了自身的平庸，使一切腐朽变得神奇。因此，蔡国强成为弘扬东方智慧、中国文化的艺术大师就合情合理了。

　　焰火使中国人联想到“四大发明”——民族的文化荣耀，而不再是蔡国强所玩耍的材料。这种对中国古代文明的单向解读方式，它似乎复合了西方中心主义的“东方”逻辑。事实上，“四大发明”以及一切文明都普遍存在矛盾因素，火药用途功能比人们想象的要多，绝不仅仅代表一种伟大智慧之美，正如中国文化民族主义在解读西方现代工业文明时，必然抓住它的罪恶面，使它与殖民罪恶、核战争、能源危机、末日危机联系在一起。毫无疑问，蔡国强成为当前中国狭隘语境的文化英雄，完全超出他本人是一名娱乐性的焰火设计师的身份。

　　下面这段文字足以看出人们对蔡国强的不切实际的期待：“中国五千年的传统，来到21世纪，因蔡国强而发扬光大。当初由物质偶发擦出来的火药，被提升至另一重的精神境界。艺术家将火药的破坏力量转化成重建的信念。”中国人在全球化的时代语境中，仍旧陷入受到传统历史情绪所散发强烈的民族主义意识的影响，完全是一种爱憎交集的复杂文化心理，它妨碍了中国人对自身历史的准确判断以及对待外部世界的正确把握。因此，人们对蔡国强的焰火作品赋予不切实际的情结成分。相反，西方人把蔡国强当做一个通俗的流行歌手、特种技艺的艺术家，没有将他看做是具有观念思想创造价值的艺术大师。而且在一个极为成熟的社会，文化的开放性与观念的包容性是无所不在的，一名焰火师如同科学家、艺术家一样享有较高的荣誉，不存在把他牵强地追捧为富有思想观念创造力的艺术大师。

　　撇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焰火之外，考察一下蔡国强到底有怎样的思想，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思想观念吧。他在接受《周末画报》采访时，当记者问他：“你们这一代人受毛泽东影响都很深，那种造反有理，打破传统,反传统的思想……”，蔡国强的回答是：“蔑视权威，当然还有毛泽东的那种浪漫主义情怀，他的不拘一格,这些都影响了我们。西方人常常搞不懂,苏联的艺术家都恨斯大林，为什么中国来的艺术家说起毛泽东都是比较正面的态度。这两者之间有一个根本的不同，毛泽东身上有一种艺术家的魅力，所以很受我们这些人的喜欢。比如说他想制造革命运动，在发动人民群众之前,就先去长江游泳，站在船上，穿着泳衣,拍拍照，到长江大风大浪中锻炼自己，先来几个‘行为艺术’，哈哈，把大家的热情都号召起来.这实际是一种观念的展示。”

　　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到一个艺人对技术手段的痴迷程度，完全达到了不在乎方式以及后果的地步。殊不知，xxx在xxx中所犯下的xx错误，受到x内以及各界质疑和批评。时至今日，中国社会仍没有从这段历史恶梦、xx暴力中走出来，不光捣毁了无数文物古迹，造成整个人性扭曲与价值混乱才是长期的精神病根。然而，对于蔡国强而言，却是充满浪漫情怀的“行为艺术”。

　　浙大教授黄河清曾把蔡国强说成美国政府和中央情报的“海外骨干”，通过艺术手段推销美国文化和助长美帝国霸权，这显然是一种不实的过高指责，它形同把蔡国强奉为一位富有思想观念创造力的“艺术大师”一样不切实际。蔡国强从始至终都是制造轰动效果的焰火玩家，它们的价值不会越出娱乐闲钱与感官体验的范围。总之，蔡国强的焰火艺术，它除了赋予人们感官体验之外，剩下的就只是弥漫于天空的硝烟与散落于一地的尘埃。凡是无法跟狭隘观念、错误偏见做斗争的艺术，它的存在价值只能介入娱乐与装饰之间的技艺范畴。 [JF:Page]

　　二、蔡国强的艺术实质

　　蔡国强是位富有创意的焰火艺术家，严格地说是“花样火焰”技师，它的价值意义不会超出魔术、杂技、工艺。从艺术批评立场出发，蔡国强的作品无非是一种娱乐性的媚俗艺术，它们受到大众喜欢是极为正常的，至少满足了一种感官的体验需求，这是它的现时性的当代风格。当代流行时尚艺术语境材料不是作品本身，而在于大众、资本、媒体共同产生的效应表现，艺术不过迎合了这三者的需求。因此，这类娱乐性必须基于特殊条件下才能构成关注对象。

　　1994年，蔡国强在广岛市公园实施了爆破计划，以900米长的导火线和火药，点爆了漂浮于空中的大气球上的装置，形成一个圆形的火团，以此命名为《地球也有黑洞》。至于地球有没有黑洞则是一种戏虐，关键在于爆破本身的娱乐趣味。随后，蔡国强的花样烟火开始四处狂轰乱炸，在万里长城、泰吾士河、APEC、“9·11”、奥运会的景观。这表明蔡国强和他的作品不过迎合一种氛围需要，无论这些焰火作品本身有怎样奇思妙想的花样，全然是一些仪式景观，蔡国强在共中只是敲锣打鼓的角色而已。

　　90年代以来，蔡国强的烟花作品，规模越来越，对大众眼球与资本跟进的引力也越大。随之而来胡吹乱捧，西方人有西方人的修辞，如2003年在纽约中央公园实施的焰火作品，被诠释成“更新、永恒、正义、祈福、完美”的象征，用蔡国强自己的话说是“戴在曼哈顿胸前的护身符”。中国人解读蔡国强的烟花是促进东西方文化对话的艺术，对当代艺术的观念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这些诠释解读始终限于自身语境的狭隘需求，无法改变焰火是娱乐性景观的根本实质。蔡强国焰火的吸引力如同一条美丽的精致内裤，它比传统的焰火更多一些巧妙的创意花样，是历代焰火玩家一直努力的方向。所以，蔡国强的焰火爆破需要迎合特定的地点、时间、事件，每起焰火实施都切入人们关注的话题，譬如《地球也有黑洞》是当时科普方面最流行的话题，包括霍金这位科普作家成为大众科学明星人物，这不能不说蔡国强的魔术师本质，他总能迎合流行时尚、特殊场景的“点子”。

　　像《收租院》、《撞墙》、《草船借箭》等装置作品是蔡国强努力向当代艺术界迈进的作品。《收租院》可以说是一次失败的尝试，用流行说法是一种借鸡生蛋的“点子艺术”。它除了引起关注与争议之外就缺乏任何实质意义，因为作品本身空洞，无法切入实际的语境。同样，在《撞墙》、《草船借箭》等作品中，沿袭了《地球也有黑洞》“点子艺术”的一贯做法，巧妙运用偶发的灵感想象。如同魔术师的特技表演，它有引人入胜、超乎想象的一面，但却没有深厚的思想内容。最赤裸而荒唐的莫过于《同文、同种、同根生》这种方式笨拙、思想狭隘、趣味媚俗的“点子”艺术，它证明蔡国强是一名彻头彻尾的投机分子与江湖术士。

　　三、乱搞主义的艺术反思

　　对蔡国强的吹捧性解读表明一种语境关系，艺术家主体性似乎无关紧要，即蔡国强的花样与其他人如何去说都不重要，关键在于资本与大众的共同需求才是构成材料的主体，使得焰火及焰火师演变为资本博弈和文化认同。之所以，一些美术馆与代理商把“蔡国强”当做筹码，并引发戏剧性的效果，除了媒体的天花乱坠之外，就一个思想贫瘠的焰火师成了民族文化英雄以及大众崇拜的明星偶像。

　　批判地解读蔡国强那些狂轰乱炸的焰火作品，它的无聊消耗、环境污染、劳民伤财才是真正的社会问题。尽管艺术一直是容许乱搞的，目的不是越搞越糟，而是越搞越好;即从乱搞的开放前提下得出更有启发性的经验思想。蔡国强的花样焰火在感官体验价值上是不容怀疑的，但它的代价后果应该引起人们的警觉反思，特别在一个现代文明发展危机日益突出的今天，不节制的及时行乐已构成人类世界的最大破坏力。这也使后现代艺术一味儿注重感官体验的满足，最终演变成一种自造灾难的文化暴力。如在北京奥运会那场开幕式的焰火景观，它的成本代价不仅仅是环境污染与劳民伤财，便意味着一场专制主义与独裁暴力的合法庆典，并淡漠了那些在贫困、疾病、苦难中的无辜生命。这不是一种纯粹的道德诉求，而是任何娱乐或艺术必须顾及的伦理精神，更是艺术家不可推卸的良知责任。艺术的价值最终在现实生活获得呈现，不仅是艺术内部的形式风格与材料语言，更是赋予这个世界的意义，至少使人们获得普遍的通畅。伟大的艺术有一种文化本能，那就是它始终在捍卫历史的进步以及世界的正义，而不是滥用艺术自由进行破坏性乱搞，更不会屈服权力或讨好大众。艺术丧失了这种伦理精神就必然走向历史进步的反面。

　　不论当代艺术还是后现代艺术，它始终是时代文化矛盾的集合反应，人们在艺术体验中得到不同观念的反应，最终证明艺术赋予的价值作用。蔡国强的花样焰火是一种只顾感官而不计后果的破坏性艺术，对它的解读与批评应该是一种严肃文本，只限于大众体验与资本博弈的言说是非常危险的。如人们总是找到各种理由起来寻欢作乐，完全不计成本风险，像纪念“9·11”和奥运会开幕式，难道就非得制作焰火爆破景观不可吗?显然有更好的方式可以表达。艺术的特殊性质在于它可以以最少成本代价，换得最大的生活启示和精神享受，避免了实践风险的硬性代价，否则艺术会变成一种物性的实际行为。

　　关于“蔡国强”及其焰火艺术，安徒生曾在《皇帝的新装》中有过入木三分的语境剖析。无论怎样，蔡国强属于娱乐领域范畴，如同杂技、马戏、魔术等观赏技艺，其最大价值就是满足了大众作乐狂的感官需要，正如一道娱乐的美味佳肴，永远不能激发人们去思考“为何而活着”的深刻思问，这便是高级艺术与低级技艺的根本区别，也是烹调艺术与严肃艺术的本质区别。对于蔡国强的焰火艺术的解读，大多是从习惯趣味与狭隘立场出发，弄得焰火不再是焰火，艺术就不再是艺术，蔡国强不再是蔡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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