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星堆的发现是一个伟大的奇迹,它用大量的实物资料有力地证明了三星堆古蜀国的存在,古蜀的历史孕育了三星堆无比辉煌的一页。本文以三星堆青铜大立人像造型研究入手,探索其夸张而抽象的造型语言,神秘而诡异的艺术特色,独特而鲜明的结构风格,浪漫而意象的表现手法。解读了青铜大立人像造型背后的精神内涵,以及古蜀先民在精神上的追求以及超越现实的渴望。
几千年前,三星堆上空的那轮明月在静静流淌的牧马河中倒映出人神共通的惊叹;几千年后,牧马河的急湍波流早把那个惊叹号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三星堆文物具有世界影响。在中国浩如烟海的文物群体中,亦属最具有文化艺术价值,同时也最富观赏价值的文物群之一。
公元1986年7月至9月,两个大祭祀坑的发现,是中国遗址考古半个多世纪以来最为重要的发现。大量精品文物横空出世,有力地证实了这里曾经是3000多年前中国西南地区颇为发达的古城,古蜀历史曾经在此掀开了无比辉煌的一页。
三星堆文物的出土,一夜之间名扬四海,成为举世轰动的重大新闻。
在这批古蜀秘宝中,有许多光怪陆离的青铜造型,有高达2.62米的青铜大立人像,有宽近1.4米的青铜面具,更有高约4米的青铜神树,堪称独一无二的旷世珍品。
其中尤为令万众瞩目的是阵势雄浑、威赫森严的青铜雕像群——一大批受人顶礼膜拜的众神群巫人像,生动地反映出古蜀先民的巫神观念以及原始宗教意识,形象地说明了三星堆古蜀国的政权结构及社会形态。其文物填补了中华文化演进序列中一些重要文物的缺失。作为长江上游地区中华古代文明的杰出代表,再次证明了中华文明起源的多样性。
在今后的美术发展史中,三星堆青铜人像造型,无论在任何载体中都起到了里程碑式的作用。以至于在文化多元性并高速发展的今天,仍对中国美术史乃至世界美术史发挥着不可磨灭的作用。它的出现引导了人们的审美取向,其精美绝伦的造型文案使用至今。
在我国出土的商代以及前后时期的雕像类文物群体之中,三星堆出土的青铜人像群,以其数量多,体积大,造型精美及其所凸显的文明社会初期神权王权崇拜的色彩,具有极其重要的文化艺术价值。
在三星堆出土的青铜人像群中,这尊青铜大立人像,堪称他们的“领袖人物”。根据其造型特征与身份象征,一般称其为“群巫之长”(附图1,附图2)。
青铜大立人像由人像和底座两部分构成,采用“分段嵌铸法”铸造而成。身体中空,通高2.62米,其中人像高1.72米,底座高0.9米,重达180公斤。
赤足站在方形怪兽座上。底座有座基、座腿、座台面三部分组成。座基成梯形,座腿为四个相连接的怪兽头;座台面为方形,四周纹样装饰以日晕纹为主。从图像总体的语境分析,青铜大立人像所站立的方台,可整体理解为巫师做法的道场——神坛或神山。
青铜大立人像头戴铸有兽面纹和回字纹的花状高冠,粗眉大眼,鼻棱突出,嘴角下钩,两耳下垂各有一穿孔。颈部细长,右臂上举,置于鼻前,左手举起与胸部同高,两手卷握,似在作法。
青铜大立人像身着窄袖与半臂式套装三件。 最外层为单袖衣,由领至下摆长75.6厘米,开领至右肩斜下至左腋,左侧无肩无袖,右侧为半臂式连肩袖,袖短至上臂中段,下摆齐平。衣上阴刻纹饰,左侧是两组相同的龙纹,每组两条。龙的整体造型为形相背,尾相对,吻部上卷,长耳,背上有羽翅,腹下有鳍,前后爪呈球状,龙身上饰有联珠纹。外衣右侧前后各有两条竖形纹饰。一组为横倒的兽面纹,兽面头戴锯齿形冠,大眼,鼻部仅勾画出轮廓。另一组为简化的虫纹和回纹。两组之间用平行线相隔,上端平行线中又填以斜行的短线。一种说法认为,四组龙纹装饰有呼唤神灵、引神附体的意义,很有可能是巫师祭祀时使用的法衣。
中间一层为短衣,长68厘米,被上层衣服所遮,只可以看见领和袖。前后均为V字形深领,右衽,腋下有两个方形凹痕,下部衽口呈剪刀状,半袖至两臂中段。后背左侧有一条龙纹,龙为长角,大耳,垂须,尾部向上卷曲。
内层衣服最长,长袖,袖肘部纹饰镂空,左右腕各带手镯三只,右臂两层衣服之间的袖筒内插有一梳形物,前裾短,下摆齐平。后裾稍长,两侧下摆垂至脚踝。前后纹饰相同,分别有上下两组,上组纹饰呈虫纹和回纹,组成简化的兽面纹,仅有眼额及身躯;下组为头戴锯齿形冠的兽面纹。兽面纹用上,中,下三组平行线分割,平行线中填以波折纹。
整座人像造型奇特,精谨庄严,神威赫赫。品味此造型的寓意,似乎表现的是他正在作法,将民情上传于神,又将神旨下宣于民。
一般认为,青铜大立人像代表的是国王兼巫师一类的人物。在古蜀先民眼中,他是神界和人界两重世界的连接使者。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青铜大立人像服装装饰得繁复讲究,纹饰得华丽精细,显示出古蜀先民已掌握了刺绣、堆绣等技巧,显示出当时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纺线、织布、剪裁、缝纫成衣的工具和技术。从这身漂亮华贵的服装上,可以追寻蜀绣的源头。并且其精美的纹案如:龙纹、回字纹、兽面纹等一直沿用至今。
青铜大立人像整体造型强调线的运用,线面的结合,并注重了人体结构和局部的刻画,强调整体的比例关系,尤其是头、颈、肩、腰等关键部位的协调,并注重了人物神态地刻画等,显示出古蜀艺术家对人物造型艺术的深入理解和较高程度的艺术根基。
青铜大立人像不是一件表现写实风格的艺术作品。从人物的结构上分析,他的身体不符合正常人的比例。在世界任何地方也找不到长有这般躯体的人。也就是说,这件艺术品所表现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粗大的手,纤细的身体,那么长的脖子都无法和现实的人联系起来。只能把他解释为一种人体抽象的艺术造型,一种程式化的东西,是古蜀人情有独钟的艺术表现形式。
关于青铜大立人像环握状造型双手的寓意也是众说纷纭。有学者认为青铜大立人像特有的艺术造型集中体现在古蜀人特定的“手崇拜”上。整体造型表现的是某一位“群巫之长”的形象。他作为帝王或者巫师,在祭祀时挥舞着巨大的环握状双手,窥天瞅地,向人民传达着上天之意。巨大的环握状双手造型是古蜀人出于对帝王或巫师的敬畏而产生的变形夸张。显然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长出如此巨大的双手。如果说当时真的存在,唯一的可能便是帝王或者巫师在主持祭祀活动时,双手握有环管状的手饰,即法器,有可能是一个或者两个。作法时遮掩在袖袍之下,远远望去与真手浑然一体,别无二致。
更有学者认为环握状双手造型形成空心管道,以“虚空”体现古蜀人宇宙观的雏形。环握状双手本应握有什么东西,其实也可以看做什么都有握或者什么都没有握。因为双手本来就是虚空的,就是包罗万象的,就是最初的宇宙观。在这里,可以说无形无象或包罗万象,实际上都被巧妙的容纳在这极具夸张的手造型中。
青铜大立人像双手的位置清晰地表明所握物体必须有一定的弯度,因为两只手并不在一条中轴线上。而且上方手握成环的直径要大一些,因此判断所持的物件应该是上粗下细,有一定的弯度,从而也支持了所持之物乃“象牙”之说。
以最具代表性的青铜大立人像为例,挖掘其造型特征,以及所蕴含的深刻含义,充分感悟到创作者自我灵性的映现与创作性思维的物化,与创作者所处的人文环境和自身文化心理结构,所继承的艺术传统及某一特定时期内社会审美趋势息息相关。创作者受到了特定的文化背景感染,并深深地影响了创作者造型风格取向。
三星堆青铜大立人像是古蜀神巫文化、原始宗教文化的主要载体之一,其造型特征与形式构成,都以表达其宇宙情怀,追求天人合一的古蜀原始宗教思想为目的。
三星堆艺术发源于原始艺术,吸收了大量的传统养份,同时创造性地发挥了古蜀先民独有的艺术表现手法,体现出相对古朴的传统造型艺术的姿态,显示出了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三星堆的青铜大立人像造型是具象与抽象、现实与理想的交织,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给人以巨大的心灵震撼,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表现出永恒的精神力量。
以三星堆为代表的中国商代青铜人像群,向全世界展示了中国商代青铜造型艺术的魅力。美国《独立报》1987年8月13日报道:“广汉的发现可能是一次性出土金属文物最多的发现,它们的发现可能会使人们对东方艺术重新评价……。”香港《文汇报》1986年12月21日评述说:“过去,在世界青铜时代考古史中,只有埃及、希腊才有出土的真人大小的青铜人像……如今中国也发现了这些文物,其中不少是全国首次发现……这次发掘是四川考古取得的突破性进展,是全国商周考古的重大成果……比湖南马王堆的文物时间早,数量多,其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更多,可以和西安的半坡遗址媲美。”
三星堆青铜人像造型艺术以其庞大的规模和阵势、变化多样的表现形式、独特的造型魅力、丰富的文化内涵,确立了在商周美术史,在中国美术史,乃至世界美术史上的独特地位。在今后的美术发展史中,三星堆青铜人像美轮美奂、无与伦比,其独特唯美的造型无论在任何物化形式的表现下,都是不可替代、不可磨灭的。我们要感谢我们的祖先,他们用高超的艺术为我们留下了绚丽夺目的瑰宝,为人类美术史做出了卓越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