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大学者纪昀,字晓岚,曾任《四库全书》总纂官。他对文房中的笔、墨、纸、砚也精于考究,尤其嗜砚成癖,广为收藏,称其室为“九十九砚斋”。
纪晓岚爱砚而懂砚,对多种砚台都有客观公允的评价。他认为,凡是莹润发墨者,不问坚老柔嫩都是上品。他对盘谷砚有“刚不露骨,柔足任磨,此为内介而外和”的赞誉。盘谷砚用的是一种紫灰色钙质泥质板岩,产于河南省洛阳北王屋山天坛峰,唐代李惠曾隐居此地,当时叫“盘谷”。砚石质地细腻,硬度不大,孔隙少,发墨湿润,贮墨不涸,在各砚中独树一帜。这种砚始于唐朝开元年间,古称“天坛砚”,造型有马蹄、钟、琴、竹节等,刻饰图案多以“嘉庆吉祥”、“龙凤呈祥”、“海天旭日”、“松鹤延年”为主。此砚经过纪昀的品评,更为书画家所钟爱。
昀对歙砚也有特殊的感情。他在《阅微草堂砚铭》中写道:“余为鲍树堂跋世孝祠记,树堂以此砚润笔,喜其柔腻,无新坑刚燥之气,因为之铭曰:勿曰罗纹,遽为端紫,我视魏征,妩媚如此。嘉庆壬戍四月晓岚题,时年七十有九。”纪昀认为歙砚与端砚同样美艳,而且古貌古心,但因旧坑久绝,所以较端砚更为难得。鲍树堂曾赠送一方金星眉纹歙砚给纪昀,纪昀爱不释手,经常抚摸把玩,到了入迷的程度。
纪昀还有与友人相互投赠良砚的雅好,交往最多的人是他同时代的学者刘墉,即“刘罗锅”。刘是一位大书法家,对砚也很爱好,常和纪昀往来,诗文唱和,切磋学问。纪昀在一砚铭中曾风趣地写道:“城内多少贵人居,歌舞繁华锦不如。谁见空斋评砚史,白头相对两尚书。”纪刘二公都好蓄砚,除赠送外,也曾互相攘夺。壬子年(1792年)二月,刘墉记述:“晓岚爱余黻文砚,因赠之,而我以铭曰:‘石理慎密石骨刚,赠都御史写奏章,此翁此砚最相当。’”甲子年(1808年)五月纪昀在一方砚上作铭:“太平卿相不以声色货利相矜,而唯以此事为笑乐。殆亦后来之佳话欤。”真是情意绵绵,溢于铭词。
纪昀玩砚,喜作砚铭,但他又自认为不善书法,所以作砚铭后,有时就请刘墉、伊秉绶等书家代书,然后让人奏刀在砚上刻制。作为诗人、学者兼书法家的伊秉绶,本是纪昀的门人,所以纪昀的不少砚铭都是他书写的。
纪昀晚年将他的藏砚集拓成册,取名《阅微草堂砚谱》。作为皇帝的股肱之臣,纪昀特将乾隆和嘉庆两位皇帝的三方赐砚刊列于砚谱之首。这些砚台均由皇宫造办处“砚作”制造,工艺十分精美,并有皇帝御铭,纪昀勒铭嘱其“子子孙孙世宝用之”。然而历经风云变幻,这些“御赐珍宝”恐怕早已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