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西方的形式和艺术语言对东方元素进行解构和重新演绎,已经成为大部分海外华人艺术家创作方法的共性,这一特征在旅美画家吴晓玲的作品中也十分鲜明。
多年来,吴晓玲一直围绕着绘画精神上的中西融汇,借由极具东方意蕴的符号“莲花”来抒发自己意欲表达的绘画意象,在对色彩的把握和运用中构筑起自己作品的个性形态。
吴晓玲毕业于芝加哥艺术学院油画系,当年闻一多也在这所学校中就读。笔者在和吴晓玲的对谈中强烈地感受到:她的艺术创作在大洋彼岸得以尽情舒展——她的艺术锋芒从来就是咄咄逼人的,这与当年美国西进运动与牛仔探险精神暗中相合;她的艺术思路又是清晰直接的,这使得她的“莲花”系列作品能够不断推进完善,每一阶段都有新的进步;女艺术家特有的感性,令她在利用东方元素和西方形式主义相结合时得心应手。
现代解释学已经在学理上提示“东方”并不是一个神秘静态的封闭系统,而是不断向“世界”敞开的一个开放空间。对于东方的认识取决于艺术家个人的学养和才情。吴晓玲的绘画即是以认识和理解“东方”为前提:作为虔诚的佛教徒,吴晓玲选择了“莲花”作为绘画主体符号。佛经《法华经》以莲花为喻,象征教义的纯洁高雅;东晋东林寺慧远大师创立的我国最早的佛教结社称为“莲社”;佛教净土宗主张以修行来达到西方的莲花净土,故又称“莲宗”。可以说,莲与佛教有不解之缘,莲即是佛,佛即是莲。在这个境界层面上,虔诚的信仰和积蓄的能量转化为艺术家自为的认知。
“我把自己放在真实的手心,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寂寞的情感里苦苦探索,为之努力,一意孤行…… ”吴晓玲用佛家的“苦修”来关照创作,心如止水,在波澜不惊中叩问东方,这种静穆的单纯使得她的创作能径入堂奥,找到满意的答案。这些答案汇集在笔端,变成了画面中静谧的蓝色和隐隐闪现的白莲。
我们生活的当下,是一个奔跑在信息高速公路上的时代。生活被吃喝拉撒的琐碎和纷繁杂乱的事情填满,疲于奔命的生存状态下,我们有时候很难顾及理想的存在。艺术家在信仰与否定、公众感和个人感、自我与周遭环境、自我的此时与彼时等矛盾中生存,吴晓玲也是这种生活的典型。在海外华人艺术家中,她的知识结构也明显与众不同。芝加哥艺术学院的系统训练之后,她做过电视广告模特、餐厅服务员,甚至考取了医师执照。丰富的生活阅历为她重新回到绘画领域提供了全面的生活体验和辨识能力——她并不是简单地延续学院的传统,而是有选择地描绘佛教的莲花,用以照亮自己内心的纯净世界。
她在绘画中表现出来的语言特征,不仅仅是对佛教教义的理解,更是内心意蕴的张扬。她从莫奈、特纳、米罗那里汲取技法营养,同时又将后印象主义的点彩转化为中国传统绘画中的写意。他将大师们的造型转化为造境,融会贯通到作品的整体之中,使其拥有了从丰厚中脱颖单纯的品质。她的画境总是一方超越世俗的理想净土,体现了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与中国古典意趣和谐相处的微妙统一。她的所思所想通过画面传达出来:首先,是她的作品遥远和无序的空间。她的作品没有清晰的空间感,而是用不同的蓝色营造出纵深层次,那些姿态婀娜的莲花叠加在蓝色空间中。这种在构图上的无序手法,不仅制造了奇特的视觉效果,而且让观者展开自由想象的翅膀;其次,吴晓玲对于“蓝色”也有其独特的敏感。画面上不同色调的蓝并不是孤立的,而是有细微而具体的联系转折。只有性情专一的人才会对同一种色彩无限迷恋,这是艺术家抒发内心情绪的方式,也是她潜意识的视觉流露。第三,是她自由的笔触。她并不刻意追求严谨的技法和纯粹的绘画性,而是在画面上浅吟低唱,她的画面是可以随时增加内容的,也正是这种态度,给予了她最大的自由。
对于绘画的意义,我想赵嘏的名句可以最直接地表达吴晓玲的心境:“笑指白莲心自得,世间烦恼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