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象牙雕刻厂生产经营部的张淑兰说，库房里的象牙原料都是1989年之前，通过正规的外贸渠道购买的，一直坚持生产到现在。目前，库房里还有20多根，370多公斤的非洲象牙原料。由于不能从非洲进口象牙原料，中国牙雕工艺面临无米下锅的困境。

　　就在7月15日，瑞士日内瓦，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常委会第57次会议，批准中国成为南部非洲四个国家库存的108吨象牙的贸易国。这是1989年，CITES各缔约国明令禁止大象及其衍生品(包括象牙)的国际贸易后，首次允许中国进口非洲野生象牙。

　　对于中国进口非洲象牙，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一直强烈反对。“中国一直被认为是世界最大的非法象牙交易市场。近年来，中国海关连续破获多起走私象牙案件，缴获象牙达数十吨。而根据国际刑警组织的统计，破获的非法走私物品的比例，仅占到实际走私量的10%。”IFAW中国新闻官何勇强调。

　　“CITES常委会显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中国国内的象牙贸易市场总体上仍是无法控制的。”IFAW亚洲地区代表葛芮说。她告诉《北京科技报》，IFAW的调查发现，购买象牙的群体往往是那些收入较高的人，当一件件象牙制品被摆在中国富人的百宝阁时，一个物种正飞快的走向灭亡。

　　对于IFAW的指责，北京象牙雕刻厂董事长肖广义说，“我们进口的象牙都是非洲国家一些自然死亡的大象留下的，从来没有购买过一根来路不明的非洲象牙。国家有关部门对象牙雕刻制品的制作和销售有着严格的规定。”

　　30多年前，也就是在牙雕业鼎盛的“文革”后期，北京牙雕厂一栋5层的楼里，每天都回荡着不绝于耳的凿铲声与电钻声，每年生产加工的牙料多达几吨。产自非洲的巨兽之牙，在艺人手里不断变幻出新的造型。境外订单源源不断，厂里的成品仓库变得可有可无。现在，这栋楼已经出租给别人开宾馆了。

　　“原来我们辉煌的时候，每年我们就是接外贸的订单就忙不过来，每年为国家创造大量外汇收入，一个小小的仕女牙雕就能换来一辆簇新的伏尔加牌轿车。工人最多的时候达到700多人，是全市的明星企业。”肖广义回忆说。

　　早在公元前1000年，非洲象牙已经存在于中国东南沿海地区。广州南越王墓出土的五根未经雕凿的大象牙，经检测就为非洲象牙。

　　“大象上颚的两颗门齿，质地坚实细腻，不易脆裂，是优良的雕刻材料。原来象牙也被人们像祭品一样供奉，后来，人们开始在象牙上雕刻一些图案，漂洋过海的象牙一旦登陆中国，立即被能工巧匠们赋予了与其形状相符的美好想象，精雕细凿的牙雕逐渐成为一门精深的艺术。”北京市工艺美术一级大师李万顺说。

　　象牙的极大丰富，直接促进了我国牙雕艺术的发展。非洲象的象牙是最好的牙雕原料，亚洲象却几乎不长牙，即使是长了牙的，最大的也不过两三公斤。这样一来，中国的牙雕从一开始，就强烈地依赖进口。

　　1989年，世界上大多数国家达成了保护野象的共识，象牙被列入禁止贸易的范围。中国是相关公约的签署国之一，于是，中国的象牙行业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为地位最尴尬、经济最困顿、前景最渺茫的角色。

　　没有了充沛的非洲象牙原料，生产者大批下岗；而没有了生产者，牙雕大师也独木难支，象牙工艺眼睁睁地陷入了绝境。

　　目前，北京有资格生产象牙雕刻制品的企业一共只有3家。据张淑兰介绍，尽管北京牙雕厂获准在本公司展厅、北京古玩城、琉璃厂和王府井工美大楼等地设有6个销售网点，“销售情况基本令人满意。”但现在，北京象牙雕刻厂每天只有10多个人坐班，一些大师已经相继退休。

　　肖广义告诉《北京科技报》，他曾经和包括IFAW和CITES在内的一些国际动物保护组织沟通过，中国的牙雕制作不是造成非洲大象被大量捕杀的原因。国际上对中国禁止从非洲进口自然死亡的大象象牙原料将让有几千年历史的中国牙雕艺术灭绝，这不光对中国，甚至对世界将是一大损失。不过，葛芮认为，我们的社会不应该支持这种不负责任的消费行为，中华传统文化也不应该为此而蒙受耻辱。

　　在牙雕大师李万顺眼里，象牙是大自然赏赐给人类的礼物。

　　“大象自然死亡以后，本来一根毫无用处的象牙，经过中国牙雕艺术大师的艺术创作，让它赋予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成为艺术精品，简直就是变废为宝。”李万顺说。

　　在长130厘米，高64厘米的《水浒》作品面前，李万顺大师问记者，你发现这个作品选取的象牙原来有什么与众不同吗？“我选取的象牙原料是一只斗牙，就是大象生前因为相互争斗导致象牙折断了，我当时看中它是因为它和水浒一百单八将的斗争、反抗精神有联系。”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李万顺说，允许中国进口非洲象牙，对濒临险境的中国传统牙雕工艺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中国牙雕艺术即将复苏。

　　“我今年才68岁，我还能干上几年。”李万顺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北京牙雕厂将恢复到它鼎盛时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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