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创作中,一个好的设想或创意有时会随灵感突然而至,也会在巧合中得到,再经过艺术家的加工提炼,成为艺术作品,这样的例子很多,《自清壶》就是如此诞生的。
数年前,壶艺家谈桃林从宜兴返沪,途经太湖,车窗外明月倒映,微风轻拂,波光粼粼,垂柳摇曳,湖水拍岸,他被美不胜收的夜景迷住了,自问道:这难道是时空交错?明明是散文大家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在此重现么!如能把仙境般的景色定格在紫砂壶上使之永恒,那该有多好啊。过后,把想法告诉了紫砂泰斗蒋蓉,年已八旬的蒋蓉愿任此壶监制,还让外甥张建伦一起合作。
创意设计中,谈桃林既不离“荷塘月色”之本,又不被框框束缚并有所创新,他把壶的整体造型设计成一弯朗朗明月,空间为意象中的一泓湖水,皓月当空,斑驳虬曲的桂树被弯成壶把,开满簇簇桂花的树枝在月光下凌空舒展,阵阵花香随风飘来,使人不经意间处在了“平湖秋月夜,桂子送香来”的诗情画意中。最有趣的莫过于一只静伏归蝉为造型的壶纽了,见蝉埋头闭翼那模样,还睡得真酣呢。这一笔,与朱先生笔下的“蝉声、蛙声一片”的闹趣相去甚远,这大概是设计者对静逸幽远的太湖印象太深刻了的缘故吧。
打开壶盖,壶中便是具象的一池碧波了,水中香茗如无数鱼儿在追逐戏游,一动一静,弥补了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感叹无福消受到采莲人坐船采莲的繁忙景象的遗憾。此时能在《自清壶》中尽情品赏了,这神来之笔,只可意会也。
壶的背面是上海博物馆原馆长、青铜器专家马承源录自唐代诗人张九龄的诗句“天涯共此时”,它回应了前面祈盼月圆人聚,安宁祥和的主题。凝望名句,使笔者想起曾亲历过古人描述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感人的情景,1995年中秋夜,在杭州的巴老在西湖边仰望星空,勾起思念之情,他让小林拨通曹禺家的电话,虽然巴老说话困难,曹禺又重听耳背,但阻隔不了彼此间的友情,只见巴老反复地说着:“好,我们同赏一个月亮,同吃一个月饼,保重身体,争取将来见面。”此时此刻,普天下不知有多少有情人正向亲友吐露着心曲,共度美好时光啊。难怪这首情景交融的《望月怀远》古诗能吟诵不止,流传千年。
花器制作高手张建伦深得蒋蓉大师嫡传,他选用色泽明快的段泥作《自清壶》壶料,为衬托黑夜中月色的意境,在正背面都墁上一层深色紫泥,泥色各异的贴花技艺使画面更富层次感,那只可爱的归蝉则采用了雕塑艺术,《自清壶》上汇聚了墁、贴、塑工艺于一身,这与蒋蓉对此壶的直接指导是分不开的,每一个流程中的细微处无不体现出严谨求实的大师风范。所以,《自清壶》从匠心独具的巧妙构思,还是精致入微的制作工艺来说,无疑是紫砂艺术中的一件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