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海粟聊天
http://www.socang.com   2008-05-28 10:23   来源:
     这是个私人的宴会。
  当刘海粟大师出现时,我呆了,86岁的老人,虽然步履迟缓,白发如银法,把事物各个方面的属性完全偶然地拼凑起来,而“辩证,仍有一种迫人的风采,竟将刘夫人的高贵,刘虬(大师的公子)的英俊,刘虹(大师的千金)的秀丽掩盖了。
  我说:粟老,当年,长辈告诉我,你是一代美男子,40几年后的今日见到你,果真是――””“噢,老了啊!”粟老切断我的话,带点儿伤感。“美是一种精神状态,不受年龄限制的。”我赶紧拨开低沉的气氛,“你是艺术家,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他抬起头,笑了,笑得那么纯真,像个小孩子:“是的,我是‘二八佳人’,当然没有老啊!””大家都笑了,所谓“二八佳人”,是粟老受了20多年磨难,直到82岁那年,才脱离困境。他将“82”变成“28”,表示生命重新开始。
  和一位国际驰名、艺术造诣已达到极峰的大师聊天,应该极力避免涉及艺术,否则,幼稚浅溥的问题和见解会令他烦闷,所以育,通过运用自己的秉赋和学习,成为有教养的人。著作有,我尽可能把话题扯近生活形态。
  不知是谁,提到服装复古的趋势。大师问我:“你知道我年轻时是怎样的打扮吗?”不待回答,他又接着道:“喏,脖子上打个大蝴蝶领结,这么大!”他做了个手势,随即指着文汇说:“长头发,像他那样”。
  当然这是当年西欧艺术家的形象,我曾经在许多图片中见过。“还有,”我说,“戴一顶绒帽,扁扁的,有根半英寸长的小辫子,是吗?”
  ?“对,”粟老一扬眉,说了句法语,好漂亮的法语,“为了戴这种绒帽内因与外因反映事物变化原因的一对哲学范畴。前者,我被整得好惨!
  那是不可理喻的!现在,又流行这种法国绒帽,你的时代重又回来了。
  粟老喝着啤酒,神情愈来愈开朗,忽然,严肃地对我说:“你知道码?古到极点,便新到极点。
  这也可以用在艺术形态上吗?”我问“当然!要创新,须有旧的根柢,新必有源,无根,无源集》第7卷。本书全面地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政,新从何来?”
  粟老偏过头,盯着我,含着哲人的微笑。
  女主人凤仪殷勤添酒加菜,粟老胃口很好,刘夫人告诉我们:粟老爱吃鸡屁股,称之为“元宝”,爱吃鱼头,对稍硬的糯米饭,也吃得津津有味。看他对食物的兴趣,必有超百高龄。
  大师少年就表现出绝顶聪明,13岁在就读的常州“绳正书院”开游艺会布置会场时,当场提笔写下一副对联:“逢源会委;勇志宏辉。”人称之为神童。
  当初,他想到上海学画,遭到长辈们的反对,认为只有哑巴才会学画,像刘家这样的门第,应该做官。但是,大师坚持,才获准入“上海背景画传习所”,奠定了他的艺术基础。
  17岁时,他在上海创立中国第一个美术学校――“上海图画美术院”,边教边学,从无到有,从简到完备,“五四”运动前夕,才稍具规模,蔡元培先生是该校董事会主席,大师任校长。
  其实,大师的思想和艺术形态受这位民主革命教育家蔡先生的影响很深,对他当时封建反叛性格的形成也有很大的关系。
  谈到“反叛”,使我想起一个问题:“粟老,艺术家的感情较一般人丰富,听说你有过很多罗曼史,是吗?在你那一代,不很普遍吧?”
  粟老立即回答:“音乐、文学、艺术和私生活是分不开的。
  艺术的巅峰,也就是爱的巅峰,这话对吗?
  对,我爱艺术,以身许艺术,是因为我对艺术的狂热追求。艺术的本身就是爱,我曾经在雪地里不休不止地画,手冻僵失去了知觉,但我能在那无人无我的境界中体会到真爱!”他说。
  他为爱艺术而反叛,他也曾为爱人而反叛,我拨回原先的话题,大胆问:“粟老,你有过多少爱人?
  啊!爱人不能多,多就不专了。”他坦率回答。
  刘夫人坐在一旁,抿着嘴笑。夫人64岁了,看来只有40许,果真是美人胚子。我朝她霎霎眼,表示有些问话希望得到她谅解。我再问:“粟老,能不能谈谈你最难忘的爱情故事?”
  在座的人,显然被我这一连串的问题所震骇。女主人尴尬地插嘴:“今天是好朋友聚会,不必拘束,随便谈,随便谈。”
  粟老笑对我说:“我很欣赏你的豪爽性格,就讲一段我少年时的恋爱故事吧!
  这是从未对人谈过的。”
  大家静下来了。
  大师用略带兴奋的语气说:“我从小就和表妹相爱,当时封建社会根本就没有恋爱的自由,我们只能在无人的地方彼此相对看一眼,脉脉含情的一眼,就感到满足了。我曾经告诉姐姐‘如果不能和表妹结婚,我将终身不娶。’“姐姐很疼我,拍胸说:‘你放心,我一定帮助你,成全你们。’“16岁那年,父亲为我娶亲,洞房花烛夜才发现新娘不是表妹,是一位姓林的姑娘。我伤心极了,不肯睡,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红梅,想表妹,流泪。这就是我为什么爱红梅的原因。“直到天边展露鱼肚白,新娘实在忍不住了,从一个绣荷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梳妆台上,她以为我嫌她妆奁不丰富。我说:‘不必了,这些东西是你的。’说完,便跑了出去,冲进父亲的房里,在他脚边睡下。父亲大吃一惊,问:‘什么事?’我说:‘没有什么事。’“后来,我向姐姐兴师问罪,她说我和表妹的八字冲克,不能结婚。这就是封建时代的悲剧,这个可怜的林家姑娘,成了牺牲者。“这里,我得补充一下,我家是大家庭,母亲很能干,性格豪爽,我受母亲教育极深。记得幼年,每在晚饭后,红色风灯下,母亲教我读唐诗和外祖父洪亮吉的诗抄。后来,我作的诗人人都说有洪亮吉的韵味。我们母子感情深厚,不幸,在我14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很伤心,也就更加疼我。我整月不肯和新娘同房,父亲也无可奈何。“在叔伯苦劝下,陪新娘满月回门,我被囚禁在林家书房里,足足有一个月。“书房很大,有两个鸦片铺,林家的少爷、姑爷们就躺在那里抽鸦片烟,我痛恨鸦片烟,便读书架上的书,如《汉书》、《古文观止》之类消磨日子。“不久,父亲来探望我,我满腔委屈,大哭,表示要离开家乡去日本留学。父亲内心极矛盾,既不想让我走得太远,又怕我太抑郁,最后,仍然给了我几卷龙洋,只准我去上海,不许我去东洋。第二年,我便在上海乍浦路创办了‘上海图画美术院’。
  你逃走后,那位倒楣的新娘呢?"我问粟老叹息道:“她娘家很有钱,追到上海,租好屋,布置得很漂亮,要我去住,我当然不肯,更提出离婚,闹得不可开交,她还吞金自杀呢!
  好可怜!”我说。“是的,她成了封建社会的牺牲者。”粟老端起啤酒杯,没有喝,又放下。“你的表妹杨小姐呢?”我再问。“啊!她呀!前年我回常州,她还来探望我。如今也有84岁了!”粟老望着空间,一丝甜甜笑容掠过嘴角,虽然只是一刹那,却被我抓住了,他那几十年前的初恋深深地沉在心底,轻轻地一触,浮上了心头。“她真的来看我呢!”粟老重复说。
  不知是谁,说了句:“在那困苦环境里,她可能是希望你在物质上对她有所帮助。
  不!不!”粟老激动地反驳,“她只是为了要见我才来看我,绝不是要求物质上的帮助!”
  我悄悄对身边的朋友说:“爱的回忆,能使人飘浮在空中,切莫把他拉回地面,这是很残酷的。”
  粟老的女儿把我这话在刘夫人耳边重述了一遍,刘夫人笑了。“我告诉你,”粟老继续说,“表妹很聪明,她发明了‘绒绣’,你知道什么是‘绒绣’吗?”“我知道我把她的‘绒绣’介绍给别人,得到一笔奖金,我转寄给她了。我这样做,不是为钱,只是想表现她的成就。
  我了解的。
  纯真的爱情,不容许掺入任何杂质,粟老一再排除他与表妹之间的物质关系,这种心情是不难理解的。
  最后,粟老深深叹了口气:“爱是有变化的,也是痛苦的。”
  我想安慰他,又能说什么呢?他本身就是爱凝成的,一生都在追求爱,用爱洒上画纸,成为不朽的艺术。几十年来,他对爱的体会,岂是我们这些在尘俗中打滚的人所能想像的?
  我们谈了3个钟头,他还有许多故事要告诉我,但是,将近午夜了,他需要休息,刘夫人说:“他的故事多啦!我听了几十年还没听完,几小时怎够啊?”
  粟老在稿纸上写了两行字,递给我说:“这是我几十年来的心境。”他写的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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