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上午,都江堰市晴空万里,尼玛泽仁在家中作画。“基本上快画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就开始看电视。突然之间感到房子在摇晃,屋子里的电视机、书本以及其它东西都被震落一地,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分多钟。因为经历过地震,所以我等震感消失后马上跑出楼。等我把小区里其他的家属和亲人喊出楼后,我们便往街上跑。”据尼玛泽仁描述,当时街道上已聚了很多人,大家都很惊慌。在他们逃生的时候,街边的一幢大楼轰然倒塌。在距尼玛泽仁家不到300米远的中医院也全部变成瓦砾堆。“据说有100多个病人和十几个医生被压在下面。”
尼玛泽仁想到,附近比较理想的避难场所是离堆公园:“没有高层建筑物,也比较开阔。”大家赶往公园后发现消防队和医疗队已经行动起来,把一些伤员暂时安置在公园里。“我们在公园里看到许多伤员,年轻的脸上满是鲜血,还有一些奄奄一息的老人。”由于信号全部中断,震后很长时间,尼玛泽仁都还不知道地震的情况如何、震中在哪里。“一切未知,但我能知道的只是赶快离开现场。呆在安置伤员的地方不太合适,况且这样的情况下,首要的是自救。”
尼玛泽仁和夫人做了大胆的举动:回家开车。他们费力地把车库打开,发现里面堆满了震落的砖头。“我们迅速把车开出来,在街上载了两三个逃难的人,一起驶往工作室所在地——市郊的聚源。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能安全出来全靠运气,如果在车库时又发生余震,后果可真是难以预料。”
聚源受到地震的破坏也非常大。聚源中学已被夷为平地,很多建筑物坍塌或成为危房。“仍然是没有通讯信号,但朋友带着一个收音机,一直工作良好,我们在聚源乡下就围在收音机旁,收听即时消息。从中我听到温家宝总理第一时间赶到灾区、中央调集10余万解放军参与救灾行动。虽然聚源当地居民和逃至此地的我们还有些惊恐,但我告诉亲友:镇定下来,只要有中央的部署和解放军的救援,我们就有救了。”
在聚源的几天里,缺水、停电、少粮,但大家都能相互帮扶。人们来自不同的家庭,在那里又组成了一个新的大家庭。“看到一些亲人被砖头砸死的幸存者,我们就试着安抚他们、鼓励他们从失去亲人的绝望中走出来;我们给一些因余震而即将坍倒的房子挂上彩条布,提醒他人不要靠近。”令人感动的还有解放军救出聚源中学1000余名师生的场景。鲜活的生命从土堆中被救出来的时刻,尼玛泽仁说,激动的心情绝非语言能够形容。
在聚源的那几天里,让尼玛泽仁感动的还有众多志愿者的言行。“上千名成都‘的哥’,每天从市区到都江堰往返100多公里,无偿运送伤员和食物。在不可抗拒的灾难面前,众志成城为灾区而努力所集合的爱心,令人非常感动。还有一些从成都等地赶来的志愿者,用自己的钱买了饼干、方便面送到灾区。我在聚源的6天里,就接到过7次志愿者送来的水、粮食和衣物。问他们姓名,他们就会回答: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活下去。”
伴随着志愿者们的支持,包括尼玛泽仁在内的灾民从收音机中得到了更多的消息:党中央和解放军全力救灾,社会各界积极向灾区捐款,国外的人道主义救援组织和机构也纷纷派出救援力量或捐款捐物……“我没有受伤,没有遇险,但我一样亲身体会到了人间的温暖。社会各界在灾难中体现出来的大爱和对生命的重视,让我这个曾经身处灾区的画家感到‘相信’的力量的可贵:相信全国人民厚爱着我们,相信团结抗灾我们就能度过难关,重建家园。”
5月17日,从山区救出的灾民越来越多,聚源因情况比较稳定,被选做安置伤员的地区之一。“虽然那里较安全,但缺粮缺水、电力不足的压力也很巨大;我们这些有能力离开灾区的人,就响应灾区指挥部的疏散要求,纷纷投亲靠友离开那里,以减轻重灾区的负担。”
就这样,尼玛泽仁离开都江堰,来到北京,但他的心还留在那里。“刚到北京安顿下来,我就打开电视密切关注灾区的情况,看着以前美好的家园毁于一旦,我止不住泪水;但看着从废墟中救出的儿童、青年,又不禁感慨生命的坚韧。”
“感动与悲痛总在时时撞击着我,所以现在无法提起画笔”。但他说,以后会回头看看这段经历,把感动与悲痛化成艺术语言。同时,作为一个灾区的艺术家,尼玛泽仁仍想为灾区百姓做点什么:“他们不是我的亲人,但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我已经致电在成都的亲属,拿我的作品参与当地的义卖。相信国人的爱心能使我们驱散灾难的阴影,重新看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