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徐悲鸿应南京中央大学之聘,出任艺术系教授。之后,便携家眷从上海迁居南京,先后居于石婆婆巷、丹凤街52号的中央大学宿舍和傅厚岗6号的“无枫堂”公馆等地。
由于当时的徐悲鸿与夫人蒋碧薇收入微薄,买不起公馆,便只能同蒋碧薇的父母及中大的另三位老师一起,蜗居于丹凤街的大学宿舍。没有画室,无法进行大幅创作,徐悲鸿只有去学校作画。幸好丹凤街宿舍与学校画室相距不过数百米,而途中的必经之地,便是“鸡鸣寺”,这条路,徐悲鸿走了四年。因此,“鸡鸣寺”也成了徐悲鸿非常喜爱的写生地点。
在我们眼前的这幅布面油画《鸡鸣寺》,便是这一题材的上品佳作。虽然只截取了山门一瞥,但画面整体沉稳厚重,静穆深情。经过画家的取舍,省略了众多繁复的细节,从而凸显出寺内的静谧和道路的斑驳。千年光阴一晃而过,只有门前的大树依旧挺拔,虬枝横斜,绿翠如盖,牵发出阵阵幽思。
而且,当我们久久地凝视这幅油画时,无论将目光停在何处,小径、山门、围墙或是老树,情绪都会被一种莫名的牵引而勾走,走向一种更纵深、更内在的宽广空间,触到一段深邃的、隐匿的,甚至是无法弥合的前尘往事。
当年,徐悲鸿与孙韵君(多慈)之间的一段师生恋曾闹得满城风雨。而徐悲鸿与女方家长的首次会面,便是在“鸡鸣寺”的茶座之内。
只是造化弄人,徐、孙二人终是有缘无分。而夫人蒋碧薇,后来也同徐悲鸿签字离婚。
居于“鸡鸣寺”旁的徐悲鸿,为了追求爱情而家族破碎、身心俱损。这段过程没有弱化他的个人魅力,反而让我们看到了他的真实。
画家也是人。无论他享有多高的盛誉,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至情至性的俗世凡人。他有情动,也有犹豫;有苦苦的强掩之心,也有浓浓的难抑之爱。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见惯浮沉的“鸡鸣寺”尽收眼底。一座安静的山门,一条无人的小道,这些就像一个人的贴身衣物,凝固着他最隐秘的情绪和思维,宣谕着“人之为人”的爱恋情愁。
佛眼低垂,亘古神针。徐悲鸿一定是熟谙“鸡鸣寺”的,所以他才会写下“天地何时毁,苍然立古今,平生立动意,对此一沉吟。”这样的诗句,才会画下这幅以静制动、心潮暗涌的油画──《鸡鸣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