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毒的天才美男子画家·莫迪利亚尼
http://www.socang.com   2007-11-21 15:38   来源:
 
阿马代奥·莫迪利亚尼[意大利]

“塞尚的肖像在描写人生的无言的感受上与我是相同的。”


一、英国女记者


一九一七年的一天深夜,大约凌晨三点,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把沉睡中的雕刻家利普奇茨惊醒。开了门,进来的是喝得酩酊大醉的阿马代奥·莫迪利亚尼(1884—1920),他含糊不清地告诉主人,记得书架上有一本诗集,很想借来一读。雕刻家利普奇茨点亮煤油灯,找出这本书,希望他马上离开,自己好继续入睡。可是事与愿违,这位醉汉却坐定在一把扶手椅上,以惊人的声音开始朗读起来。

“赶快停止这声音!”邻居们一边大声喊叫,一边在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上倒处敲打。在那盏闪烁着的油灯下,莫迪利亚尼像个幻影埋在椅子里,完全不受环境的干扰,声音越来越响,直至耗尽体力。几小时后,他睡着了。

这个曾令无数女子神魂颠倒、风度潇洒的意大利美男子,初来巴黎时可不是这样,如今他酗酒、吸毒、生活放荡不羁。一九0六年来到巴黎时,他身着灯芯绒上衣,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领,头上戴一顶宽毡帽,完全是一位生活严谨、质朴无华、还有些腼腆的青年,同时也是一位充满着审美眼力、具有智慧的年轻画家。在美术研究所求学时,他是个相当用功的好学生,并能按时写信给他的母亲,而且当他接到母亲的来信时会欣喜得流泪。

莫迪利亚尼出生时适逢父亲在事业上遭受挫折,致使他后来不能在经济上得到家庭的照顾。母亲是个聪慧的犹太女子,酷爱文学,据说是十七世纪荷兰大哲学家斯宾诺莎的后裔。莫迪利亚尼常以犹太人和哲学家的子孙而感到自豪。莫迪利亚尼对哲学与诗的热情以及他的高雅气质,令人想起他母亲的血统,即便在穷困之中,他也能保持着贵族的风度。

还在稚气未脱的十四岁时,母亲就把他送到本地最有名的印象派画家门下学画,他排行第四,是老么,体弱多病,后又患了肺结核。这在当时只能靠阳光、新鲜空气和营养消极治疗的年代,这病魔始终紧紧缠住这位富有才华、满怀希望的少年的一生。

为了多接受温暖和充足的阳光,十六岁的莫迪利亚尼到意大利南方做了一次疗养性质的长途旅行。各地美术馆、博物馆中文艺复兴大师的作品,对莫迪利亚尼震动很大,他决心要成为一个有独创性的大艺术家。

翌年,莫迪利亚尼来到佛罗伦萨,进入当地的“裸体画自由教室”学习,随后又转入威尼斯的国立美术学院,度过较有意义的三年。他认为那些墨守成规、腐朽堕落、胸无大志的人们,不是真正的人。

二十二岁的莫迪利亚尼离开了艺术上完全停滞的意大利,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巴黎。

此时的巴黎,野兽派震惊画坛,立体派正在积极酝酿。他对此却毫无兴趣,认为野兽派的色彩与线条过于露骨,立体派的形体分析则过于理智。他希望追求富有韵律的色彩与线条来和谐地表现真实的生命。

塞尚、高更、洛特雷克作品里的情感和造型原则恰恰体现了他这一愿望,尤其是一九0七年的塞尚回顾展,给他相当大的触动和强烈的冲击。于是莫迪利亚尼开始了各种风格的尝试,在他初期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对洛特雷克的倾倒和对塞尚的“临摹”。

后来,美术史上把本世纪初到二次大战前来到巴黎专攻绘画的一些犹太血统的人以及其他的异乡客称为“巴黎画派”。他们在巴黎如无根之草,过着漂泊的生活。这些人不属于任何流派,各自按个人主义描画,共同的一点是具有浪漫主义和抒情表现主义因素。莫迪利亚尼、蒙德里安、夏加尔等就是这样的艺术家。

莫迪利亚尼初来时,在一个公寓里祖了一间画室,随后把画室搬到“洗衣船”上。

提起“洗衣船”,关心现代美术史的人都不会陌生。这幢坐落在巴黎蒙马特区(巴黎西北部,区内有无数夜总会、脱衣舞场、酒吧等,有“不夜城”之称)高地西侧的房子,早先是木结构,既不舒适,又无卫生设备,后面却有一溜画室,高高低低,样子古怪。客人从街上进来,必须先走过甲板,再沿着弯弯曲曲的楼梯和黑暗的过道走下来,才能进入房间。它被诗人马克斯·雅各布起了个雅号——“洗衣船”。正是这样的一些陋室,曾是藏龙卧虎之地,不少世界文化名人从各国初来巴黎时,都曾留居此地或频繁进出,有过一个难忘的经历。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洗衣船”风云际会,一直是巴黎乃至欧美西方世界一个极为重要的文化艺术中心。

在“洗衣船”上,莫迪利亚尼认识了马克斯·雅各布等人,并结识了毕加索、布拉克以及其他立体派画家。也就从这个时候起,他急剧地陷入酗酒、吸毒并沾上放浪的恶习,每夜徘徊在蒙马特的酒吧间。

使他受到困扰的不止是艺术问题,经济上更令他感到极大的压迫——母亲中断了汇钱。莫迪利亚尼借酗酒和吸毒来麻醉自己,企图从中获得一种潜意识,以调动自己的全部能量,进入最可宝贵的、忘我的创作高潮。他常常在酒后拼命地创作,其疯狂的速写常常画满他的蓝皮速写簿,甚至一天能画到一百张的速度。

来到巴黎的第二年秋天,他认识了年轻的医生保罗·亚历山大,这位医师竟成为收集他作品的第一人。当时谁都没注意到莫迪利亚尼的艺术,他却一口气买下莫迪利亚尼许多幅作品,同时还介绍他的父亲及弟弟让莫迪利亚尼绘肖像画。也是在这位医师的劝说下,莫迪利亚尼参加了独立沙龙展出。

保罗·亚历山大对莫迪利亚尼成功的初期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一九0九年,莫迪利亚尼经他介绍,认识了本世纪最伟大的现代雕刻家之一、刚刚居住巴黎不久的罗马利亚人布朗库西。还在威尼斯国立美术学院二年级进行雕刻训练时,莫迪利亚尼就萌发要当雕刻家的愿望,来到巴黎后还一边尝试石料的雕刻,自和布朗库西交往后,对雕刻的热情更加强烈地燃烧起来。

布朗库西的作品单纯、刚劲而抽象。莫迪利亚尼从这位年轻、老成的艺术家那里所学的最重要的东西,是大胆而适度的夸张变形。

他认为罗丹的作品大“软”了,是玩泥巴式的粘土雕塑。唯一能拯救雕刻没落之道的,只有直接在石料上雕刻。雕刻用的石料比起油画材料更昂贵,于是有时借用当时正在进行地下铁路工程的枕木石材,在半夜里偷偷地雕刻,到天明,他的作品便当做这铁路的基础而被埋在地底下。

直接在石料上雕刻时,必须依据石料的性质,发掘其内部所隐藏的基本形态与量感,然后逐渐把它雕刻出。《头像》就是突出的一例,只稍微雕凿即告成功,还大致保持着石料的原来面目,有一种“坚硬的感觉”。五官与头发只是浅浅地刻出,特别是颧骨与鼻梁高度几乎没有区别。尽管他受过非洲黑人和古希腊雕刻的影响,但他没有像毕加索那样把非洲雕刻与自己的作品更加紧密地结合。他摒弃了那些粗放与刚劲的因素,以装饰的手法继续拉长其优雅而略带伤感的人像。《头像》是他一系列女性头像中最为完美的。夸张而不失优雅的变形,充分显示了线条的柔韧;光滑致密的表面上,圆雕与阴刻的结合很好地表现了石料的美感。

在钻研雕刻的几年里,他完全放弃了绘画。他的雕刻作品大多是头像,全身的很少,较为突出的是《女像柱》。这一题材他曾构思过多种形式。现在存留下来的二十几件石雕作品中只有一件全身《女像柱》。

一九一三年以后,莫迪利亚尼再度拿起画笔,并于一九一五年后完全放弃雕刻,专心从事绘画,这也是他进入生命最后的六年里主要绘画作品的创作时期。这除了由于雕刻材料昂贵、还须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体力来制作外,再加上雕刻工作中石屑粉的刺激,对于已患肺结核的莫迪利亚尼很虚弱的身体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支持下去的。他违心地成了画家,所幸的是专心于绘画以后,在艺术上有了很大的进步,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树立了他独特的风格。

卵形的脸,长长的颈项,纤细的鼻子,杏子形的眼睛,以及温柔的姿态等,只要一看就可以断定这是莫迪利亚尼的画。

由于雕刻的训练,从而解放了莫迪利亚尼从属于写实主义的习惯。他把雕刻作品中的特征结合到绘画里,在绘画中开始了一个充满形态的线的世界。其流畅的线,所造成的韵律感,完全与微妙的色彩变化结合在一起。其中最具典型特征的作品,便是《庞毕度夫人》。这是莫迪利亚尼画他第一个情侣比阿特丽斯·黑斯廷斯的肖像。这位女士是出身于南非的英国姑娘,在伦敦度过一段时间,一九一四年以英国《新老年》杂志记者兼诗人的身分来到巴黎,她同莫迪利亚尼同居了二年多。画面上的比阿特丽斯·黑斯廷斯戴着宽边大帽,扮演法国路易十五世的宠妃——蓬皮杜夫人,据说“庞毕度”也是她的绰号。

在这里,莫迪利亚尼以钻研雕刻得到的明确锐利的轮廓线,简洁地表现出模特儿的形象,那长脖子鹅蛋脸的造型,均暗示出莫迪利亚尼确立了自己独特的画风。

莫迪利亚尼描绘了近十幅这位女记者的肖像画以及无数张素描。《佩丝绒带的女子》是画没有化装的比阿特丽斯·黑斯廷斯。有的传记写道:莫迪利亚尼像小狗一样绝对服从这位神魔皆兼的女性。不过,这种说法常常引起争论。莫迪利亚尼高傲得很,一般女性是不容易征服他的,说他几乎驯服到向女记者下跪的程度,是难以令人置信的。人物的丝绒带子给画面带来了象征性意义,并暗示了黑斯廷斯本人的性格。这幅画奇怪地将人物画在公园的树林当中,这也许是画家为探索更多的表现形式,以体现存在于自然之中人的心理的偶然做法吧!不过,这在人本主义者莫迪利亚尼的心中毕竟是未曾萌芽的课题。因此莫迪利亚尼不画风景画(晚年在尼斯画了几张除外)。

莫迪利亚尼和比阿特里斯·黑斯廷斯生活在一起后,他继续沉迷于喝酒、吸毒,过着和以往一样放荡不羁的生活。于是病魔变本加厉地侵蚀了他的健康。此时,黑斯廷斯和莫迪利亚尼的小女孩生下不久便夭折了,这位传奇般的女士也于九一六年离开莫迪利亚尼,在一九四三年自杀去世。


二、患难之交


莫迪利亚尼的画主要是人物画,而且大多是肖像画,这些肖像画基本上都是和他关系密切画家、雕刻家、诗人和画商等。谈到他的肖像画,必然要谈到这些和他关系密切的人们。

《基斯林肖像》画的就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波兰画家莫依茨·基斯林。与莫迪利亚尼相反,他有坚强的毅力,是个很富裕的犹太人的儿子。十几岁来到巴黎时,曾住在蒙马特的“洗衣船”上,其后不久在附近盖了一座画室。莫迪利亚尼除经常到他的画室里画画和借用模特儿外,还常得到经济上的帮助。这位热血青年与“洗衣船”上年轻而贫困的“游民”艺术家相比,显得情绪高涨,具有丰富充实的人生观。他整洁的仪容和莫迪利亚尼充满悲伤的风貌迥然不同,成为众多女性的追求对象。莫迪利亚尼去世后,他为其举行葬礼,亲自力死者画了一幅在床上病逝的素描。

在莫迪利亚尼为基斯林画的这幅肖像中,头大额宽,肌肤红润、下颏棱角分明,粗壮的颈部、生动的唇边曲线、大大睁开的眼睛、面对正前方的男子气的目光,都使人感到年轻的基斯林那活泼向上的精神。此画完美地体现了莫迪利亚尼从一九一五年至去世前这一时期的风格。

因诗人、批评家马克斯·雅各布的引荐,莫迪利亚尼结识了画商保罗·基约姆——他是继医生保罗·亚历山大之后,在莫迪利亚尼放弃雕刻专攻绘画的二、三年间的作品购买者。因此,莫迪利亚尼在一九一五年绘的《保罗·基约姆肖像》,在左下方加上“新领航人”的字样,表示了莫迪利亚尼的谢意。第二年又画了一幅几乎是一样,只是人物稍微偏左的肖像画。第二幅的眼睛一只是空白的,其表情让人难以琢磨。

一九一五年的“领航人”的肖像是在黑斯廷斯家中描绘的。她的家以前是作家左拉居住的地方。画家满怀敬意,既表现保罗·基约姆的朴实,又画出他的阳刚之气。但意外的是,这位“领航人”因对生活绝望,竟于一九三四年四十岁时用手枪自杀。我们如能结合这一事件来观察这幅画的话,可能会体验到画面更多的性格特征。

蒙帕纳斯的几家酒吧间和咖啡店,是巴黎艺术家们经常聚会的地方,也不时能见到收藏家、模特儿等。莫迪利亚尼常来这里开怀畅饮,有时还情不自禁地高声朗读但丁的《神曲》和意大利作家邓南遮的诗句,有时简直陷入了像滑稽演员的举止之中。他在这儿画了很多速写和素描,有时一幅连五个法朗都卖不出去,老板只得偶尔同意将作品用来抵押酒钱。

莫迪利亚尼自从和黑斯廷斯分手后,非常痛苦,常常喝得烂醉如泥,半夜才回家。这时,总有一个名叫希莫纳·蒂的姑娘陪伴着他。这姑娘非常诚实、善良,处处谨小慎微。她是给来巴黎的北欧人教英语和当模特儿的,此时正热恋着莫迪利亚尼。在蒙帕纳斯的几位和他有关系的女性中,希莫纳·蒂是最让人同情的一位。在莫迪利亚尼病逝的当年秋天,她得了和他同样的病,临终前再三恳求自己的女友,无论如何要照看她那不到两岁的婴儿——尽管莫迪利亚尼不承认那是他们的孩子,她还是把儿子的名字改成阿马代奥。她的女友因多种原因,无法完成她的嘱托。如果这孩子还活着,可能至今还不知生身父母是谁。

《杰克·利普奇茨夫妻肖像》就是在希莫纳·蒂一边挤颜料,一边帮助擦笔的情景下画成的。这位利普奇茨新婚不久,加上刚和画商签订合同得到一些钱,便邀请莫迪利亚尼画张肖像以作纪念,同时又能以这种方式给莫迪利亚尼以经济上的援助。莫迪利亚尼要求以每天十个法朗和一些酒作为报酬,在利普奇茨的家中开始作画。开始画了许多速写草图,最后从一张结婚照中得到启发,让利普奇茨站在妻子的右后方。两周后,这画才离开莫迪利亚尼的手。画面上,利普奇茨将右手插在口袋中,左手放在妻子的肩上;画面下方的妻子,面带幸福的表情。在莫迪利亚尼的作品中,双人肖像画是极少的,这是极为珍贵的一幅。画面上方写着“利普奇茨”的名字。

莫迪利亚尼去世后,此画在利普奇茨墙上挂的时间不长,因为利普奇茨想赎回在画商手中的一些自己不满意的石雕作品,而画商的出价又太高,唯一的办法只好用这幅画作为交换条件。后来,这幅画几经周转,才被收藏在芝加哥美术学院。

莫迪利亚尼与利普奇茨、基斯林、苏蒂纳等是至交,而与画商兹博罗夫斯基夫妇相处则近似于家庭关系。

兹博罗夫斯基是一位波兰诗人,虽然贫穷,但对艺术有着崇高的爱。他原是一个书商,后来从邻居和朋友基斯林处得到一些画,兼作画商之类的买卖,后来成了专业画商。他深信莫迪利亚尼的才华,故在自己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以满腔的热忱加以援助,并把自己的公寓腾出一间让他作画室,甚至多次让自己的妻子安娜充作模特儿。这对被疾病和贫困煎熬的莫迪利亚尼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在画安娜的一批肖像中,《安娜·兹博罗夫斯基》是突出的一幅。莫迪利亚尼采用了视觉上变形的表现方法,把安娜描绘成理想化了的美丽妇女。看了这幅似乎是整装待发的贵妇人肖像画,不禁令人联想起塞尚的《坐在黄椅上的夫人》。

类似这种明显地具有前辈大师影子的作品,《军医德布莱纽肖像》是这为数不多中的典型一幅。此画让人迅即联想到凡·高在奥韦尔时期最后的一幅画《医师加歇尔》。德布莱纽胡须周围的笔触和凡·高的手法类似。莫迪利亚尼六岁时,凡·高就早已离开人世,但他们有许多相似之处。虽然艺术表现的轨迹不同,但在灵魂深处都是忠实的画家。尽管一个是北方画家,一个是南方画家,在接受美术特色上有所差异,他们的心却是相通的;画家的视线,无论在哪儿都可观察到人的内心,决不会为外饰所迷惑。因此凡·高在逝世之前所描绘的加歇尔医师的肖像画,与莫迪利亚尼描绘的军医德布莱纽,手法如此类似也就不足为怪了。


三、女裸体


一九一七年四月,莫迪利亚尼认识了正在一个小美术研究室学习素描的珍妮·赫伯特恩。这位温和而漂亮的十九岁姑娘立即吸引了他。虽然她行为端庄谨慎,但在选择丈夫时却大执拗,不顾父母强烈反对,勇敢地和莫迪利亚尼结成连理尽管法律上不承认,但他们是一对实际夫妻。

他俩单独租了一问画室,开始了共同的生活。然而莫迪利亚尼放浪形骸的习性依旧不变,所幸得到珍妮的爱,始能短暂地获得安定与充实的生活。他的作品比以前更成熟,尤其是珍妮、安娜以及卢妮亚·捷克夫斯卡的肖像画,简直具有古典美的坚实构成,透过那充满抒情意味的清新画面,流露出芳醇的气味。

在《戴宽沿帽的珍妮·赫伯特恩》中,可以看出他那充实、稳定的心情和这一时期变形的特点。珍妮的脸形实际上是接近方圆形的,五官分明,眼大而有神,而画面中的珍妮面孔呈椭圆形、杏仁状的小眼睛、流畅的弧形眉、呈曲线的瘦削鼻和那极小的嘴唇。这种作品的样式化,却把珍妮那优雅、朴素、文静的内在刻画了出来。这充满诗意的肖像,是画家从生命的火花中迸发出来的艺术结晶。

莫迪利亚尼感觉敏锐,绘画动作迅速,能准确地抓住模特儿的精神气质和思想感情,并把其内心世界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来。

画家对模特儿的态度,各自不同,十分微妙。德加从来不理模特儿而只顾埋头作画,时常使模特儿在一旁哭泣;而塞尚却要模特儿一动不动让他写生,少许一扭动身躯,他就大发雷霆;可是莫迪利亚尼只要模特儿摆一个姿势,他就可以迅速而生动地描绘出来。他非常重视模特儿的第一印象。对他来讲,原始的、活生生的“第一印象”便是整个作品的一切,这种快速抓住人物特征和性格的绘画,是其他任何画家不能比拟的。他的肖像画,从来不是照像式的原样照搬,但人物的个性却跃然纸上。

即使在他的裸体绘画中,有时人物的个性也是能牢牢抓住的。

自从和珍妮结合后,从一九一七至一九一九年之间,一连创作了许多女性裸体画。这些裸体画基本上是采用细线勾描和色彩平涂,与他的人物肖像画有着明显的不同,这里有类似安格尔的人体美、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迷人之处。不论是竖构图还是横构图,大多以胴体为主,手、臂、脚的一部分被切于画面外。有横躺着的,有抱着枕头的,有伸开臂膀的,千姿百态。

《横卧裸妇》和《白色座垫的裸妇》都是呈对角线横置的构图,显示了莫迪利亚尼裸体画构图的特征。随着造型的加深,画家的眼睛由于能摄取模特儿的器官美,所以具备了一种不易忽视兴趣的性质和魅力。自一九一六年起,莫迪利亚尼作了数幅横躺在床上的裸妇,每一幅均具有鲜明的橙色皮肤,及大胆自由放任的动态。然而,画面上充满了紧凑的组织与良好的造形,令人寻不出松弛感。《展开双臂横卧的裸妇》中的模特儿,是兹博罗夫斯基的妻子安娜。这幅画模特儿的写实性与其严密性的造形,很巧妙地溶合在一起,人物的生命力活跃在画面上。在《横卧的裸妇》中形成女性人体的一种节奏美,画面的色彩和人物内心有着相当的协调性。

在那完全描绘沉睡着的裸妇画中,似乎能感到模特儿梦幻中甜美的气氛,和画家充满着一种不知来自何方的虔诚,同时也能感到莫迪利亚尼与模特儿之间神秘的交往。

《坐着的裸妇》是莫迪利亚尼裸妇画中较早的一幅,与后期橙色的皮肤及样式化了的形态比较,这一幅作品在肉体量感的追求上较有实在感。如果穿上衣服和其它肖像画没有什么区别。尤其侧倾的头以及斜靠的姿势,将内在的心理表现无遗,颇能令人体会出人生的哀伤。

一九一七年底,由于兹博罗夫斯基的努力,在贝尔特·威尔画廊举办的莫迪利亚尼艺术生涯中唯一的一次个人画展。这次展出不但没有获得成功,反而招致相当大的耻辱,因为开幕当天,一大群观众聚集在画廊的橱窗前看一张女性裸体画而引起警察的注意,遂以有伤风化为理由,强令画展撤下这幅画及其它四幅女性裸体画。可是展览的关闭,却引起众多收藏家的注意,他们纷纷通过各种途径来收集莫迪利亚尼的作品。其中一位收集了莫迪利亚尼一九一六至一九一九年的女性裸体画达二十二幅,约占他的裸妇作品三分之二。


四、悲惨结局


由于不断的酗酒、吸毒,且无视朋友们的一再规劝,一九一八年春,莫迪利亚尼的健康日益恶化。这时珍妮已经怀孕,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战给巴黎带来的政局不稳、供给紧张,兹博罗夫斯基夫妇为这一对青年人的健康着想,决定送他们去法国南部疗养。

他们来到尼斯附近的小镇住下。由于地中海和煦的阳光、迷人的气候,身边又有珍妮体贴入微的照顾,病情略有好转。心情比以前开朗得多的莫迪利亚尼,此时以当地的朴素农夫及少女为模特儿,富有情感地描绘他们纯真的风貌,破天荒地画了四幅风景画,还为珍尼画了她那二十几幅肖像画中最好的一幅——《身穿黄色毛衣的珍妮·赫伯特恩的肖像》,这也是莫迪利亚尼所有肖像画中最优秀的一幅。

从画面中可以看到,已经怀孕的珍妮的S状曲线造形、瘦长的脸、纤长的颈、平坦化的脸部描写等,都可证明莫迪利亚尼的画风已进入顶峰的境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在样式画中仍能把模特儿的个性描写出来,并予人一种写实的意境。他在这幅画中也简单地描绘了椅子、沙发、五斗橱等,给那朴素的室内增添了几分情趣。

珍妮在尼斯医院即将临产的一天,莫迪利亚尼经友人介绍拜访了暮年的著名印象派画家雷诺阿。半身不遂的雷诺阿坐在轮椅上,正用系在手腕上的画笔在作一幅《女浴者们》的裸体画,但不久就去世了。莫迪利亚尼一想起这件事,预感自己短暂的生命即将到头。这之后,在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对青春的爱与焦虑不安的心情互相交替着。

第二年五月全家返回巴黎后,把女儿小珍妮暂时送到兹博罗夫斯基家请卢妮亚姑娘照看。卢妮亚是兹博罗夫斯基妻子安娜的亲友,画家和她早就认识。晚年的莫迪利亚尼特别喜欢画她那瘦长形带有贵族气质的容貌,《带扇子的女人、卢妮亚·捷克夫斯卡》便是这时的作品。这幅画和《身穿黄色毛衣的珍妮·赫伯特恩的肖像》一样,是画家曲线形态达到完美的领域。黄色的衣服、黑色背景中的家具,褐色的墙壁,与毫不在意地伸向膝盖的手以及歪头的姿态相结合。

这幅画注重人物造形特征上的变化,而《阿迈德夫人》在性格刻画上是极其成功的。这个肖像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位能干的妇女,她好像对画家说:我虽度过了美貌年轻的时代,但我首先看到了人生。画面上大大突出了黑色的衣裳及其色面的幅度,同时协调地画出了夫人风韵犹存的身段与粗壮的胳膊。金色的耳环及手中夹着的香烟,好像是当作调味品而布于画面上的。肖像中尤其强调的是,让人想到阳刚性格的眼和那小小的红嘴唇。画家的视线毫不隐讳地表现了模特儿的细节部分,不过又将一切还原成曲线与色彩的立体。在此,雕刻余韵完全消失。相反,画家却站在心理表现法之中,在优雅的曲线旋律中,通过画家感情的色彩和笔触创造出一种新的节奏。

莫迪利亚尼渐渐成为一个知名的画家,在伦敦举办的法国画展中,作品受到好评。若是健康没有恶化,他本可以快乐地生活着,但是疯狂的创作及无休止的酗酒,对世俗的反抗与自暴自弃,更是变本加厉。他徘徊于希望与绝望之间,在充满希望的时候,给在意大利的母亲写信说,拟在来春携女回乡;绝望的时候,他感到死期已近。

大概是因为预感到死,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开始描绘自己。《自画像》是莫迪利亚尼唯一的肖像画。虽然,他还有在酒杯前的素描自画像,但是,只有这幅薄涂的自画像才真正隐藏了所有的神秘,也可以说是莫迪利亚尼留于这个世界的最后姿态。这是一幅用心深刻的作品。从那拉长了的脸庞以及使用缓和曲线构成的躯干等,都可窥见他在晚期追求严密造形的样式特征,充分表现出多愁善感又善良的性情。

一九二0年一月的一天,人们发现莫迪利亚尼发着高烧,马上把他送到慈善医院,途中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二十四日夜里,在珍妮和兹博罗夫斯基夫妇的守护下与世长辞,终年三十六岁。珍妮受不了这突然打击,翌日黎明前,怀着腹内的生灵,从五楼上纵身跳下,随同她的终身伴侣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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