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这是达利与弗洛伊德唯一一次会面时达利拿给弗洛伊德看的画,弗的评价是:"在你的画中我看到的是显意识而不是潜意识。"
图2《带熟豆的软结构:内战的预兆》
图3《秋天的食人狂》 图4《怪物的发明》
图5《希特勒之谜》 图6《战争的面孔》
图7《争斗》 图8《和平十字架》
图9《睡》
说心里话,一直以来并不喜欢达利,比起博斯、克利或夏加尔,他的东西怪异到只能引起人心理上的抵触而几乎无法激发正常的艺术想象。但最近由于展览的原因,关于达利的报道又多了起来,看到一些他的雕塑、水彩作品,与先前的印象不同,于是决定再查阅些资料,以免有失偏颇。
读达利传记,仍然觉得他是个特别自恋的人(如图1),但除此之外给我触动最深的是两个字--战争。又是战争!它再一次在我心里将艺术与人世的苦难联系在一起。达利一生经历了许多次战争:两次世界大战、西班牙内战以及一场延续至今的"反白痴战"(在达利看来,由机械文明引发的想象的怠惰侵蚀了战后一代的灵魂,这个敌人更加阴险,因为它使我们所有的人都成为牺牲品,青年人应该为之奋起反抗)。尽管达利经历的战争并不属于他个人(的确,这么一个小词足以把现代艺术的所有现象串在一起),而且也很难说这些战争给他本人带来了多么严重的灾难(也许,反而还为他日后的古怪离奇提供了不少资本),然而它们确实为我接触达利提供了一条明确的线索,因为这涉及艺术世界与现实世界永恒的对立。人类是健忘的,对为物质生存而奔波的
现代人来说,上个世纪的恐惧和幻灭几乎不具有意义,但这些噩梦不只属于历史的记忆,而且仍然延续在今天的世界里,不过对于我们,有的便似乎只是想象了,于是再看达利的画,我渴望知道当艺术的头脑遭遇残酷战争的时候曾结出怎么样的果子。
达利在他创作旺期画了相当数量战争题材的作品,这些作品大多带有预言或象征性质。《带熟豆的软结构:内战的预兆》 (图2·1936)。这幅画完成于西班牙内战实际爆发(1936年7月)前的几个月,他用挣扎分裂的形象来象征一个整体内在的冲突,也以此来暗示西班牙内战的爆发。对达利而言,战争不是现实利益瓜葛而是原始力量冲突的结果,他把内战视为"意识形态的和无人性的力量、死亡和信仰、革命和传统的象征性的两极分化,是一种病理现象的体现。"同样主题还出现在《秋天的食人狂》(图3 ·1936)中,达利自己说道:"内战的痛苦如同这些相互吞噬的伊比利亚(古西班牙)生物,是纯粹自然史的现象而不是像毕加索认为的那样属于政治现象。"
达利也有许多作品是反映二战的。《怪物的发明》(1937),其主题是战争的预兆,画面中充满了燃烧的长颈鹿等怪异形象,达利在后来解释道:"……怪物的出现是战争的一种预兆。这幅画是纳粹德国对奥地利的并吞前几个月在维也纳附近塞麦林山区画的,它具有预言性的特点。"1937至1939年间,达利还画了一系列残破电话听筒,《希特勒之谜》(图5·1937)是比较早的一幅。画面上断了线的遭到侵蚀的听筒横挂在被锯断枝叉并且掉光叶子的橄榄树上,它象征着希特勒不再隐藏他的企图后抓住了整个欧洲的痛苦。这张画作于慕尼黑会议(最后一次维持和平的努力)前一年,又是带有准确的预言性。
1940年以后,达利干脆直接画出了《战争的面孔》(图6),事实上,从这些画面我们已经可以感受到,他一再想表达的是人类面对死亡和荒芜时所流露的绝望和恐惧。
在达利眼里,战争意味着混乱、无序和纷争,这在《争斗》(图7·又名《微物质世界的战士》·1955)的画面上体现得最为明显。那么与之相对应,和平则意味着各种力量协调平衡以重新构建起稳定的秩序,《和平十字架》(图8·1953)便是达利对毕加索感性化的和平鸽更为西方民主式的回应。达利晚年虔信天主教,也许就是这简单的十字交叉锁定了他所有的呓念妄想,把世上所有相互冲突的力量拉回到它们的起点上。 看过这些诡异的图象让我们见识了达利的不同,比起戈雅的《1808》或勃鲁盖尔的《勃利恒的屠杀》或毕加索的《格尔尼卡》,达利的战争绘画让人乍看上去都难免显得有些晦涩或表面化,但在最后的时候,我想起了他的一张《睡》(图9),无论怎样,他成功地挑战了观众的视觉习惯,而且使一种种不可言说的状态转化为图像,更重要的是,从本质上讲它们并不缺乏对人的关怀以及思想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