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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前的中国画,无论是壁画,帛、绢画,都敷以重彩。唐代中期后,水墨画开始流行,至五代已几乎成其一统天下。北宋初,水墨山水已经达到高度成熟,相反的,青绿山水却渐渐式微,被视作“古图”了。正所谓“风水轮流转”。郭熙在宋神宗时一家独尊,宫殿皆是其作,但十岁的哲宗继位后,从后宫刮起一股崇古风,而唐前的重彩画被尊作高古,于是有了设色亮丽而又脱俗的《江山秋色图》,传为赵伯驹所作。至宋徽宗,又有了以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为代表的高度成熟的大青绿山水画。 王希孟(1090——?)可以称得上中国绘画史上仅有的以一张画而名垂千古的天才少年。然而史书中没有他的记载。此图赐予蔡京,从其卷后的题跋中得知,王希孟十多岁入宫中“画学”为生徒,初未甚工,但宋徽宗慧眼独具:“其性可教”,于是亲授其法。而王希孟用了半年时间创作了这幅《千里江山图》,时约18岁。此外再没有关于他的记述,可能不久就早逝。 《千里江山图》纵51.3厘米,横1188厘米,绢本大手卷,青绿设色。画面上江水浩荡,浩渺天际,应是南方水色;而群山起伏,略少平原,危峰高耸,巉岩断崖,却是北方山景。构图上充分运用“平远”、“高远”、“深远”的结合,展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崇山峻岭,岗阜幽壑,飞瀑激流,树丛竹林以及人类的创造:亭台水榭,寺观庄院,舟楫亭桥,村落水碾等等,以及难以计数、各行其事的众人,是那么的繁复而又融洽。全图刻画工细,水面满勾峰头纹,无一笔懈怠。众物皆合比例、透视,布置合理。而山石则以大青绿设色,也就是在勾、皴后,先以赭石铺底,然后上石青石绿,层层叠加。石青石绿是矿物颜料,本来覆盖性就很强,经层层叠加,质感凝重,与整幅画的墨青、墨绿基调浑然一体,鲜艳而不媚俗。虽然不似金碧山水那样勾金线,却依然感觉满幅富丽堂皇,这也就是此图较之前唐的青绿山水更趋成熟之处。 每当我面对此长卷时,总为画卷上历经千年销蚀而依然绚烂靓丽的青绿石色而震惊,种种浮想联翩而至:我们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于透过灰黑暗黄的古绢色来欣赏古画了,但这应该不是原画的真面目,宋时用的绢到底什么颜色?那么这张画在当时看去也许更加瑰丽辉煌。一个18岁的青年能够画出这样的画,而且是在大青绿山水画已经沉寂了将近三百年之后,能用什么理由去解释?中国画的一个固有的特点,就是它的历史的传承性和文化的传承性。它是在历代中华儿女承上启下不断地播种、耕耘、革新、创造中生存和发展。作为一种文化传统,它早已溶入我们的血液中。“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不必为中国画在今天“何去何从”而杞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