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ocang.com　　　2007-10-12 11:08　　　来源：

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达1000多万件。

　　铜马首是12生肖铜首中第一个未参加拍卖回归的国宝

　　9月20日，香港苏富比拍卖行的展览大厅内，在人们关注的目光和闪光灯的交相辉映下，一尊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铜马首在紫色的帷幕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泽。这就是经历跌荡起伏最终回归祖国的圆明园海晏堂十二生肖之一的铜马首。

　　自从1860年英国远征军司令额尔金伯爵率领英法联军闯进圆明园以来，铜马首在人们的视线中已经消失了147年。

　　巴黎——加利福尼亚——台湾，147年铜马首辗转三地

　　8月初，神秘的圆明园铜马首突然现世，香港苏富比要将其拍卖的消息顿时激起阵阵波澜。

　　“圆明园海晏堂御制马首铜像是清朝乾隆年间修建在圆明园的十二生肖报时喷泉(俗称水力钟)边的饰物。”圆明园文物专家，圆明园文史科研究员张恩荫告诉记者，十二生肖动物铜像均为人身兽首，以盘坐之态作双半月形分列喷泉之左右，各自按其代表的十二时辰，依次轮流报时。马首铜像本为喷泉左边列第三的生肖铜像。

　　咸丰十年（1860）8月，英法联军攻入北京。10月6日，英法联军冲入圆明园，联军司令部下达了可以“自由抢劫”的通知，眼花缭乱的侵略军马上开始了疯狂的劫掠。从此，12个生肖铜首下落不明。

　　1985年，一位美国古董商在加利福尼亚州一处私人住宅内无意中发现圆明园的牛、虎、马首铜像。当时，其中的牛首被放在浴室中做挂浴巾之用，另两尊铜像被当成普通的园艺装饰品散置在花园水池旁。和主人协商之后，这位美国古董商以每尊铜像1500美元的低价购得。

　　1987年，台湾著名的收藏经纪机构——寒舍集团负责人蔡辰洋在国际拍卖会看到圆明园的猴首，基于国宝不外流的想法，蔡辰洋先生通过电话竞投纽约苏富比拍卖场，以13万美元价格买下猴首，回台湾后还请人打造了五十件复制品，有的送人,有的摆在蔡辰洋关系企业的办公室和餐厅里。

　　1989年，蔡先生又在伦敦苏富比拍卖场上，一口气竞投到牛首、虎首和马首。据跟随蔡辰洋20多年的现寒舍集团董事长王定乾介绍，在收藏上蔡辰洋有一个原则，就是藏品不卖给外国人。当年，意大利菲亚特汽车公司老板乔瓦尼·阿涅利在台湾代理商三信商事董事长林宽平的陪同下，到寒舍集团参观，在看到铜马首后，被其承载的浓厚历史和精湛工艺所打动，主动提出愿以高价收购圆明园铜马首，结果当场被蔡老板婉拒了。但此之后，这四件铜兽首又流散到其他台湾收藏家手中。铜马首据说被台湾工业银行董事长骆锦明收藏。

　　随着两岸经济实力的消长，很多台湾收藏家都希望把手中的藏品拿到内地的拍卖会上脱手套现。2000年春，包括牛首、虎首、猴首铜像在内的一批圆明园遗珍，在香港拍卖。此举引起海内外广泛关注，最终虎首铜像以1400万、牛首铜像以700万、猴首铜像以740万成交。这三件圆明园珍宝均被中国保利集团公司买下，后收藏于保利艺术博物馆。

　　国家文物局第一时间提出反对拍卖，拍卖进退两难

　　但是，此次铜马首的现身却没有像牛首、虎首、猴首一样顺利的拍卖。“结局最后是圆满的，但整个过程是非常艰辛的。”提起拍卖风波，苏富比亚洲区总裁程寿康有很多感慨。

　　早在2000年春，苏富比和佳士德拍卖猴、牛、虎首三尊铜像时，就曾掀起了轩然大波。当年《大公报》在社论中直斥两家拍卖行的行为“严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并对此表示“失望和愤慨”。

　　7年前，因为圆明园的3件铜兽首而引来亿万人瞩目香港拍卖；7年后，还是因为圆明园的1件铜兽首，香港拍卖再度成为焦点。从这次苏富比拍卖行秋拍全球巡展不安排铜马首像来中国内地的做法看，无论是拍卖行还是委托人、收藏家都有难言之隐。

　　8月初，铜马首将要拍卖的消息刚一传出，国家文物局就在第一时间发函香港苏富比指出，“该文物是西方列强侵略中国时掠夺的珍贵文物”，并表示“不赞成以公开拍卖的形式对待马首，希望可以通过其他方式促成马首回归。”对于国家文物局的表态，苏富比方面表示理解，并表示愿意积极努力促成文物的回归。

　　而比国家文物局的表态更强烈的，是来自民间反对拍卖的声浪。从9月1日开始，中国内地媒体纷纷大篇幅跟进报道。9月5日下午，马首铜像首次现身香港，并被标出6000万元的起拍价后，引来了更大的反对和争议。

　　9月6日中华抢救海外流失文物专项基金会牛宪锋明确表示，在西方国家，因私人文物商通过买进又卖出实现赢利，法律要求其必须对交易的文物具有明确的所有权。一旦发现被拍文物为被盗物品，拍卖行有责任全款退还买主，并将物品归还给其真正的主人。像铜马首这件具有明显被盗嫌疑的文物，一般是不敢轻易在市场上出现的，圆明园海晏堂十二生肖的其他铜首至今还没有现身也证明了这一点。

　　牛宪锋认为，对于战争中被盗的文物，根据有关国际法和惯例，具有拥有权的国家或个人有权进行追讨。因此在英法联军抢劫圆明园时流失的马首铜像应该返还给原属国，同时作为不可移动的文物，它的保护应该在原址原地。

　　情与理之争，苏富比拍卖行加入送宝回归行列

　　针对反对的声音，早先，苏富比拍卖行的律师认为拍卖铜马首是合法行为，因为这件文物被英法军队掳掠到欧洲后于19世纪60年代已出售给私人收藏者，而其现在的主人是于1989年在伦敦的苏富比拍卖行购得的。根据国际上文物和艺术品流通的一般做法，一件“卖主不能提供出处的物品”一旦在公开场合被“真诚的购买人”购得，购买人即拥有了对该物品的所有权。而香港又是一个自由港，货物买卖自由，像苏富比这样的国际性公司甚至享受“治外法权”，拍卖的文物即使有被盗的身份，海关也无权予以干涉或没收。

　　9月上旬，随着各大媒体的相关报道，反对铜马首拍卖的声浪越发高涨。各大门户网站的论坛上，气愤的网民发出各种反对的声音。很多人认为，尽管拍卖铜马首在法律上似乎说的过去，但是却严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在祖国日益强大的今天，让铜马首体面地回归是能够做到的。

　　面对日益强烈的反对公开拍卖铜马首的呼声，香港苏富比拍卖行也不得不有所退让。苏富比亚洲区总裁程寿康直言，他本人并不完全认同反对的呼声，理由是文物的聚散与国家强弱有关，苏富比只是提供一个平台。但他同时也承认，这次风波折射了人们对圆明园流失宝物的高度关注，与7年前相比已经进步很多。

　　9月10日，该拍卖行的发言人表示，香港苏富比是一家国际拍卖行，不能只和中国买家做生意。不过，苏富比能够通过其他方式，给国宝回归提供一个平台，这是非常荣幸的事情。苏富比将尽自己所能在合法的范围内促使马首铜像回国。

　　“赌王”出手，为铜马首回归再添一笔传奇

　　虽然苏富比方面态度积极，但如何避免已在预展上亮相的马首铜像再次流落海外，仍然存在很多变数。这时，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出现了。

　　在世界赌业史上，有一位雄霸东方赌坛41年的传奇赌王。他创下了许多之最，他体内虽然流着中国、英国、波斯、犹太四个种族的血液，但他总是以自己是中国人为荣；他一生大起大落，历经艰险，但总是笑傲江湖。他就是澳门赌业的“龙头老大”何鸿燊。

　　提起何鸿燊，这位传奇“赌王”似乎与圆明园生肖铜像有着不解之缘

　　2002年底，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基金会的有关人士在美国纽约寻访到了圆明园猪首铜像的下落。通过几轮艰苦的谈判，拥有猪首铜像的美国收藏家最后同意将这件他珍爱的宝物转让。也就在这个时候，何鸿燊正好在北京参加全国政协常委会议，期间他参观了保利艺术博物馆，因此他得知，在美国发现了铜猪首，现正在博物馆内由国内的一批顶尖级专家作鉴定，但这件猪首铜像尚未付款时。何鸿燊当即表示要由他出资抢救这件猪首铜像，让它早日回归祖国。之后，何先生迅速与该基金会联系，并出资600多万港币收购国宝，捐赠给保利艺术博物馆收藏。

　　何鸿燊说：“我在香港出生，自幼家母教我习中文，我的生活习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华人。而且我信奉佛教，笃信轮回。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老外’。”

　　由于程寿康和何鸿燊两家是世交，所以每次拍卖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程寿康都会让何鸿燊先看一下。一个多月前见到马首铜像后，何鸿燊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立刻就表态说，如果他能买到，会无偿捐赠给国家。这一信息让苏富比拍卖行如获至宝，他们马上致电国家文物局。联系的时候，苏富比并未透露买家是谁，只是征询，有个买家准备买回铜马首并捐给国家。国家文物局知道后也非常兴奋。

　　最终打动卖家的就只有7个字，“无偿捐赠给国家”

　　在相中马首铜像后，何鸿燊曾表示自己可以参加竞拍，但这同样意味着最后拍到与否只能听天由命。所以，协调买卖双方的分歧、劝说卖家放弃拍卖，成了各方必须面对的难题。

　　马首铜像是1989年寒舍集团在伦敦拍卖会上与牛首、虎首铜像一起购得的。第二年，寒舍集团将三尊铜像转让给了台湾其他收藏家，其中牛首、虎首和猴首在2000年被拍卖，最终被保利艺术博物馆收购回国。此次谈判，寒舍集团董事长王定乾与苏富比亚洲区总裁程寿康分别对卖家和买家进行数次登门拜访，做了大量工作。

　　王定乾找到了卖家。老收藏家本意就有些不舍，但小辈想拿出去拍卖也没有强行阻拦，此时引发如此大的动静，老收藏家开始动摇，甚至表示不卖了，还是自己收藏。王定乾介绍，由于当初卖方与苏富比签订的是公开拍卖的合约，因此如果卖家不同意私下转让，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这时僵局出现了。卖家表示:“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自己收藏，马首不卖了；二是公开拍卖，既然要卖就卖的物有所值。”为了打动卖家，保证文物留在国内，王定乾和程寿康费了不少口舌，一次次登门劝说，做了大量工作。

　　王定乾介绍，当收藏家获悉何鸿燊将购得此件国宝会无偿捐献给国家后，立即表示愿意协商价钱，提前卖出。直到9月初，这件事情才最终敲定。收藏家同意在原定的10月8日进行公开拍卖前以6800万港币的价格将铜马首转让给何鸿燊先生，连同苏富比拍卖公司的佣金共计6910万港币，刷新了中国清代雕像世界最高成交价。对此，何鸿燊表示，6900多万港币确实是贵了一些，但为了让国宝回归祖国，贵点也值了。

　　在这次铜马首回归事件中，苏富比亚洲区总裁程寿康是香港人，卖家来自台湾，而买家何鸿燊是澳门人。尽管铜马首回归之路险象环生，但在两岸四地中国人的智慧与努力下终于风平浪静、雨过天晴。

　　正如程寿康所说，文物的聚散，昭示着国家的强弱。据中国文物协会的统计，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因战争、走私等原因流失海外的中国珍贵文物达1000多万件。铜马首是12生肖铜首中第一个未参加拍卖而体面回归的。147年的回归之路似乎走的长了一些，但毕竟这是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