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巧叹加工,玲珑生万物。举之一羽轻,视之九鼎兀。繁花着手春,硕果随意悦。天下谅无双,人间疑独绝。”这是著名诗人郭沫若参观福州脱胎漆器制作流程后所写下的诗句。
从鼻祖沈绍安开始,以沈氏漆艺为代表的福州脱胎漆器走过了200多年大起大落的发展历程。如今,这一历久弥新的传统工艺,在先后经历辉煌、变革、衰落后又在机遇中探索。
漆匠留下“金饭碗”
清乾隆年间,一个名叫沈绍安的福州年轻漆匠被派到衙门里替官员修理金字匾额。他发现匾额的木头已经朽烂了,但是用漆灰夏布裱褙的底坯却完好无损。细心的沈绍安从中受到了启发:能否加以模仿改进漆器呢?
此后沈便请泥塑艺人先塑几尊泥神像,外裱夏布,涂上青漆,干后脱去土模,再行髹漆加工上色。据沈绍安第六代孙沈德铭的关门弟子王维韫生前称,这种沈绍安发明的脱胎基本程序此后一直为后人所沿袭。
自从有了脱胎漆器这个新的漆器工艺后,沈绍安很快从普通手艺人中凸显出来,而这沈家的独门工艺品脱胎漆器也逐渐挤入了上流社会。
次品冲击市场
上世纪90年代后,不少并不正统或相对粗制的脱胎漆器开始进入市场,而外行人从外观很难辨别其真正材料,从而常常花大价钱买不到正宗产品,这在某种程度上对于传统精工细作的沈氏脱胎漆器带来了一定冲击。
李芝卿等杰出老艺人相继去世,而年轻一代工艺师有的或改行或面临下岗的窘境。2003年,曾经培养造就了众多漆艺名家的一脱厂、二脱厂相继倒闭。
作为沈氏漆艺的关门传人,王维韫大师及其二子仍坚持走精品道路,一年仅能制作两到三件作品。他所创作的脱胎薄料翠玉花瓶,瓶高近一米,色泽纯正,花卉细部刻画鬼斧神工,用料细致均匀,让人叹为观止。
万国博览会上的明星
沈氏脱胎漆器大放异彩、闻名中外,则是在沈家第五代传人,即沈绍安长玄孙沈正镐的手上开始的。
当时沈正镐颇得闽浙总督许应騤的器重,特准沈正镐(正记)脱胎漆器选送进京,得到慈禧太后“四品商勋、五品顶戴”的恩赐。
这对于经商艺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宣传。之后,沈氏脱胎漆器在国内更加活跃。沈家也将这个时代看成是家族的“黄金时代”。
在1934年美国芝加哥万国博览会上,福州脱胎漆器与日本漆器同时参展争夺金牌。可从表面上看难分高下。有人提议将两国的漆器放入锅中蒸煮三小时,结果日本的漆器化为泥浆,而福州的脱胎漆器不变形、不褪色,完好无损,不但理所当然捧回了金奖,还被誉为“东方珍品”。
两个“脱厂”让老树逢春
正当沈氏漆器如日中天时,家族及外部环境的变故险些让脱胎漆艺后继无人。沈正镐去世后,家族企业一度无人主持。待沈氏镐记末代掌门人沈德铭接手家业后,就开始逐步酝酿变革。
抗战爆发后,沈德铭就再没收过艺徒,其独子沈元改业从事空气动力学研究。关门弟子王维韫成为沈氏家族技艺的传承者。
建国后,在原来沈绍安兰记、德记基础上,福州第一、第二脱胎漆器厂,福州工艺美术研究所和福州工艺美术学校等纷纷成立,使福州脱胎漆器不仅在生产规模上大大超过过去,而且在艺术风格上更加多样化。
在一脱厂、二脱厂的环境下,福州脱胎漆器从业人员达数千人,技艺也多有发展。漆艺名艺人王维韫在泥塑脱胎、薄料上彩和漆线搓丝上技艺深厚,行家称之“妙技三绝”;沈正镐幼女沈忠英的“竹根大瓶”、“荷叶大瓶”、“提篮仙女”,也被誉为“漆中三宝”。
“建国后,沈氏漆艺走出了原先秘不外传的圈子,得到了更大的发展,可以说是枯木逢春。”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福州漆器特级名艺人黄时中不无感慨地说。
“回归”作坊,稳中求变
去年9月,为了保护传统工艺,福州传统脱胎漆器保护基地正式成立。同年,脱胎漆器又被列入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这个基地给民间的脱胎漆艺人提供了展示自己产品的平台。同时,技艺高超的工艺大师也可以开设工作室。这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类似当年沈绍安家族手工漆器作坊的形式,也是在市场经济下发展传统工艺的一种尝试和手段。”保护基地生产技术主管郑朝铨说。
如今,王维韫的长子王胜德、次子王旭及长孙王添恩都继承了父亲和祖父的脱胎漆艺。“虽然现在漆艺行业不景气,但沈氏传统的手艺不能就这么断了。至少在我们这代不会让它消亡。”从15岁开始学艺,现年58岁的王胜德说。